陈星一个激灵,忙把冰袋从脸上拿下来,眼睛则一直看着警察局墙上打击犯罪的标语,微不可查地打了哆嗦。
这里是赵鹏学校那片区域的警局,不是他们之前去的那个。或许是因为在半夜,这里显得很空寂,透着一股森严。几名警察从他身侧跑过去,面色严峻而焦急。陈星心里突突直跳,心想这应该不是去找黄毛儿他们的。
大姑很好找,就在大厅里坐着,哭得头发散乱,整张脸都肿了,一见陈星就像遇到主心骨,拉着他胳膊让他去给自己讨公道,还问他:“小星,你真猜不到是什么人干的?”
陈星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大姑,轻轻摇了摇头,随着这个动作,他感觉到自己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大姑觉得警察敷衍她,笔录都不好好做,还觉得警察嘲笑她,嘲笑她儿子被人废了性功能。她拉着陈星来到一间办公室前用力敲门,墙上写的“禁止喧哗”对她而言似乎不存在。
一个恼火且疲惫的年轻警察从屋里出来,对他俩骂道:“没看见这里贴着不让敲门吗?里面正在办公知不知道?”又很无语地看向大姑:“你在这里闹个什么劲儿?你儿子还在医院呢你不去看,哪有人嘲笑你,你是不是……”他硬生生咽下后面的话。
大姑愤怒地说道:“你们得赶紧去抓人啊,罪犯可能还没跑远,你们现在去抓还来得及,你们再拖延人都跑到外地去啦!”
陈星在一旁附和。
年轻警察厌烦地看着他们,眼里布满睡眠不足的红血色,他问陈星:“你是她什么人?”
“他是我侄子!”大姑喊道,像是有了人撑腰。
“侄子?你之前不是说凶手就是你侄子吗?是不是这个?”
大姑顿时语塞。
陈星被年轻警察带到最靠里的一间屋子,门口写着“拘留室”。他被没收了手机、钱包,甚至腰带和鞋带,两手提着裤子、踢着球鞋走进那个带着铁栅栏的只有几平米的地方。
好像监狱一样。陈星心想。
年轻警察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他处理完前面的就来叫他。
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干脆躺下睡觉,有男有女,皆是面色麻木,见有新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那年轻警察说让他等一会儿,可陈星等了快三个小时也没人来。幸好屋里有表,不然真能把人逼疯。
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吵吵嚷嚷像是一下子多了很多人。一个老警察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刚才那个年轻警察。
老警察看眼栅栏里面,也是满眼红血色,他问同事:“怎么这么多人?”
年轻警察解释:“这一堆都是卖银瞟昌的。”
老警察一脸疲惫,眉头皱得死死的,“赶紧腾地方!”又指陈星:“这个呢?”
年轻警察面色一变,附到老警察耳边说了两句,老警察瞪他一眼,两人又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只有那年轻警察匆匆跑回来,把陈星放出来,让他在一张“传唤证”上签字。
陈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很配合地在这张迟到的文件上签了字。他把单子交给对方的时候,听到对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之后是做笔录,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有不在场证据,因为脚伤也不具备作案能力,所以笔录做得十分简单,很快就结束了。这期间外面一直吵吵嚷嚷,更兼有大呼小叫。
他在笔录上签字的时候,年轻警察连打了两个哈欠。
陈星抬头看他:“警察同志,你们工作很辛苦吧。”
警察叹气,“人手不够,一出大案子就全得连轴转。”他有些感动,对陈星说:“谢谢你的配合啊,要是所有市民都像你这样体谅我们,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累了。回去劝劝你大姑可别再来这儿闹了,她可真是……”出于身份原因,有些话他不好说。
陈星笑了一下,“我大姑是有点敏感,我回去劝劝他。”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陈星又看见几个形色匆匆的警察,皆是一脸疲惫。
他突然心生侥幸,觉得赵鹏这案子或许破不了了。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陈月那个石沉大海的案子,轻蔑地笑了一下,对,肯定是破不了了。
过了两天,他从大姑那里得到消息,说伤害赵鹏的人被抓到了,是个抢劫伤人的惯犯。
陈星他们哥儿三个激动地抱在一起又跳又喊,大呼老天总算开了一次眼!竟然会有人替他们领罪!这不是天意还是什么!这“胜利”来得如此突然,令他们欣喜若狂,早将之前那点恐惧与忧虑抛到了脑后。
黄毛儿和高个儿兴奋地讲那天晚上他们如何如何英勇,陈星则讲他在警察面前如何如何淡定,说自己也是进去过的人了,那里面也就那样,没什么可怕的!他大笑着晃动黄毛儿的手:“我说你那天怎么一直不让我喝酒!你还知道安眠药不能和酒一起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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