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欣慰地叹了一声,也笑起来。他们医生之所以能在这个科室坚持这么久,不就是因为还有这样的笑脸嘛。
严平见陈月平静些了,继续说道:“跟你说个事。我有一回刚做完化疗,是最难受的时候,在群里看见他们讨论你在吃三代药,我竟然开始怨我父母,怨他们为什么还不如你哥哥那么个孩子勇敢,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说放弃……”他羞愧地摇了摇头,“我竟然会怨恨为我付出了所有的父母,事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你看,疾病会让人不正常,你要是不反抗,你就是向它投降。”
“我看你现在状态不错,再坚持坚持,没准哪天三代也能进医保了。你可不只是你哥哥的负担,你也是他的希望。病人的家属都太辛苦了,有时候可能会显出不耐烦,好像你是个累赘,但那都只是一时的心烦,就像你有时也心灰意冷一样,都不是真的。”
陈月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点头又摇头。她的哥哥从没有对自己不耐烦过,更没有将她当做累赘,他远比他看上去更细腻敏感。陈月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她险些夺走她哥哥唯一的亲人。
“谢谢你,严平哥哥。”
严平躺在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别谢我。如果刚才你说你愿意把药低价转给我,我一定会买的。”他在头上随手一抓就抓下一把头发,“看,都快秃了。”
陈星同陈月告别时,陈月递给他一张折了好几下的小纸条,“哥,你回了住处再看。”
陈星满口答应,结果刚走出病房就赶紧打开,生怕是什么诀别信。他看了几个字,眼圈开始泛红,匆匆扫了两眼就将纸条收了起来。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他接到蒋弼之的电话,对他说钟乔在开车,让他去干洗店取一下衣服。
陈星很抱歉地说他在外面,正准备回去,可能会来不及。
蒋弼之问:“你在哪儿?”
“……xx医院。”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你在医院门口等一会儿,我让钟乔接你一趟。”
陈星还推辞,被蒋弼之言简意赅地拒绝。他挂掉电话后忍不住又把陈月给他的字条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忙塞回兜里,在心里说:别哭别哭别哭,别丢人。
蒋弼之他们很快就到了,陈星坐进副驾,听见钟乔问:“小陈先生,你来医院怎么也不和先生说一声?这里离公司很近,你早晨搭先生的车过来多方便,跟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陈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当时没想起来。”
车里静了一会儿,蒋弼之突然问他:“来看你妹妹?”
陈星回过头来,“是,今天有个检查出结果,和医生聊了聊。”他知道自己现在有些过于兴奋,提醒自己不要忘乎所以地说别人不感兴趣的话题。
“结果怎么样?”
陈星忍不住笑了,眼睛都弯起来:“挺好的!新药对她特别有效,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还能接着去上学。”
蒋弼之不由也微笑起来,“那就好。”
“衣服怎么办?我明天去取吗?”
蒋弼之替钟乔答了:“不着急,让他们送。”
到家后,钟乔没和他们一起进去,陈星和蒋弼之两人在玄关处一前一后地换鞋,蒋弼之突然问道:“以前也这样吗?你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陈星一怔,“嗯……是。”
晚上吃完饭,蒋弼之没有去书房,而是同蒋安怡在家时那样,拿了个平板电脑坐在沙发上办公。陈星则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捧着手机刷题,时不时抬眼偷看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蒋弼之上楼了,很快又下来,递给陈星一个半新的平板电脑,“别老玩手机,毁眼睛。”
陈星哪好意思接。
“拿着。”蒋弼之近乎命令地说道,“没收的安怡的,闲着也是浪费。”
陈星讪讪地接过来。
“这是什么?”蒋弼之拿起陈星的手机,“没在玩?”
陈星有些纳闷,“科目一呀,先生没考过?”
“……时间太久,忘了。”
“您是什么时候考的?”
“……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哦也是,都十好几年了,题肯定都变了。”
蒋弼之一言不发地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继续看文件,陈星小心地觑他一眼,感觉气压突然降低。
晚上两人各自回屋,陈星到底是好奇心重,摆弄起新鲜的电子产品越发爱不释手。他很快搞明白了用法,下了几个有用的app后,又把兜里那张纸摸出来,摊开,认认真真地拍了张照片。
“亲爱的哥哥,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但我又十分想让你知道,于是就给你写了这封信。”
陈月递给他纸条时确实是一脸的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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