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愣了愣,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将指着前方的手垂下来,脑袋也往后仰,枕在了沙发靠背上,语调恢复了常态,“有事?”
“嗯。”江彻大步走了进来,坐在方才江路说有人的那个单人沙发上,开口道,“我订了后天的飞机,和我一起走吧。”
“……去哪?”江路还没回过神来。他看着江彻坐到那个人身上,身体和那个影子逐渐重叠下去,最后沙发凹陷,那个人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惨叫,他皱了皱眉,视线却无法从那上面移开。
“冉秋妤应该和你说了,她不希望你再和谢临君接触。我刚好在邻市有个项目,这次顺便带你过去,”江彻说着,顿了会儿才继续道,“那边……我联系好了医生,过两天汪南会去学校帮你办转学手续。”
他不是在请求江路的同意或者了解他的意愿,而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来这里对江路进行通知。
江彻见江路久久没有回话,全当他答应了,便放松了些,语调也放得柔和了不少,“本来这次就是我们对不起冉秋妤,她既然都要求了,我们就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这样对你,对谢临君,都好。”
“我们像去年那样,继续生活在一起,”江彻说,“好么?”
“……啊。”江路终于把视线从江彻坐着的沙发上撕扯下来,大脑好像卡壳了一般无法转动,偏偏心底又涌起了无数的负面情绪,愤怒和无助,悲凉和伴随着江彻提起谢临君后他莫名升起的一股负罪感一齐淹没了心脏。
该说点儿什么。
江路想。
可是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江彻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是铁了心要带他走的,恐怕到时候他不肯走,江彻也能有法子把他绑过来塞上飞机。
江路抬眸盯着江彻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想去看看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看完就走么?”江彻说。
“……”江路顿了好一会儿,木讷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江路找不到出口,谢临君无法给出答案,而所有人、所有能主导他们生活走向的人几乎都在向江路传达着同一个理念:离开谢临君。
好像他是什么附骨之疽,生生在谢临君身上缠了数百年,惹人厌烦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他确实也没什么选择,江彻甚至在那天就收走了他的卡和身份证。
江彻答应了江路的要求,却一直没有实施,江路便坐在行李箱上等着,直到两天后江彻来找他,准备带他走时,他才歪着头,轻声说,“我要见谢临君。”
“……”江彻啧了一声,低骂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只觉得家里空气恶臭得让人难以忍受,走进去把江路从行李箱上扯起来,拖着他的行李箱出了门。
江路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来过太多次医院了,而每一次闻到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他依旧按捺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以及想吐的冲动。
父子二人快步走到住院部,又坐了电梯上楼,很快来到了谢临君的病房前。
冉秋妤一半暗一半亮的喜好似乎终于在医院里得到了改善,推开病房门,里面是明亮的一片,干净的地砖在灯光照耀下反射出不大刺眼的光,江彻大步走进去,将带来的伴手礼递给了冉秋妤,简洁明了道,“我们今天下午就走。”
“好,”冉秋妤看了眼江彻,又看了眼他身后的江路,“希望这是最后一面了。”
“那是当然。”江彻笑了笑,“小孩子的友谊能过多久啊,转学过去交了新朋友,很快就会把这里的事儿忘了的。”
冉秋妤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再一次在江路身上扫了扫之后叹了口气,“出去说吧。”
明摆着是要给江路单独和谢临君说话的空间了。
大概她心里是清楚的,这是江路和谢临君的最后一面了,而且谢临君昏迷不醒,任他说什么谢临君也听不见。
说是出去说,两个大人其实也没有走远,就到病房门口轻轻靠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江路拉了凳子过来,坐到谢临君床边,视线终于落到了病床上那人的脸上。
谢临君瘦了,瘦了一大圈,脸上没什么血色,呼吸却是十分平稳的,只是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而已。
江路就那么坐在床边,看了谢临君五分钟。
窗外传来远方孩童嬉笑的声音,及远的地方像是升起了青烟,外面走廊上的人小声说着话,时而有护士拿着药瓶快步走过的脚步声。世界如此吵闹,却与他们无关。
“谢临君。”江路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了,便清了清嗓子,又喊了一次,“谢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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