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拿起遥控器调了台。
别墅的玻璃窗上结了些霜,更衬得屋内火锅散发出来的白色蒸汽,雾蒙蒙的透着一股暖意。客厅的深色茶几上,摆了满满一桌的涮菜。容律还在不断地拆着新的。菜和肉是陆承从一家高档餐厅预定后送来的,切成了透明薄片的羔羊肉还冒着冷气。
陆承和季涵低着头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应付着节日短信。许青舟低头搅和着碗里的调料,心里带着些许尴尬,和一丝难过。
新调的台正放着广告,广告结束以后竟然又是一档时政节目,其中穿着西装的时政员正在讲述此次医药行贿风波将带来的后续医药改革,偶尔还提到了启承药业。点名指出,作为国内引进进口药物、代理国际药业的行业重点,连这样的企业都需要每年花费百分10-20%的资金作为公关、运营成本。外资药物价格居高不下,可见其中壁垒。
许青舟又悄悄把声音调小。陆承却浑不在意。他可能压根就没听见电视里在讲什么。
判决过后的他,此刻正在缓刑期内。因为缓刑的缘故,外出、出省、出国,都需要办理复杂的报备手续。因为这些手续,容律忙的眼睛都熬红了,活像只挨了欺负的兔子。结果陆承却干脆找借口,提前给自己放了假。就因为这件事,气的季涵原本那么温文儒雅的人,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来发火发得嘴里溃疡,曾经撸串点变态辣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现今只能很恨地盯着眼前的那格养生锅。
许青舟将调好的麻将调料盛在了每个人的碗里。轮到要递给陆承的时候,瞥见了男人手上的电子手环,心底便忍不住窜上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疼。
自从意识到自己对陆承的感情。许青舟的情绪就仿佛打开了一个洪口。
好的坏的、甜的苦的,都不断的向外流泻。
看见陆承冲动做事,许青舟就会生气。看见他在网上被人口诛笔伐,平白糟了许多不公,心理便又焦躁。有时候听见他在电话里同季涵讲话,说公事,尽管不明所以,但听到些不好的词仍然会紧张。
看到他卖力的在厨房给自己做饭,会感动。看到他偶尔盯着自己色眯眯的眼神,也会觉得愉悦。夜里相拥而眠,或仅仅是不经意的眼神接触,都会升起小小的满足。
那些许许多多的情绪,伴随着偶尔的刻薄与挑剔、与颇为幼稚的恶趣味,是如此的新鲜而柔软。
那像是从他的灵魂里,生长出的无数细小的触手,它们向外舒张着,一点点展开,让他与这个世界重新有了联结。而在那所有情绪的中心,是一个名叫陆承的人。
给了他勇气,他恨着却又喜爱着,幼稚而又成熟的,散发出强烈吸引力的男人。
想到这些,许青舟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那些心疼的感觉被冲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淡淡的愧疚懊恼。
要怎么才能照顾好他啊,他悄悄叹了口气。四个盛好调料碗分别摆在几人面前,散发着一个麻将的浓香。香菜和葱刚刚被拆开,许青舟用筷子夹了些放在陆承碗里,然后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单独给陆承的碗里放了一勺白糖。
陆承总是很挑食,不吃蒜、不吃葱、不吃生冷、酷爱甜食。他不肯承认自己那些看起来带着可爱的小癖好,总要别扭的装出一副大男子主义,不怕苦不怕痛,天底下没我搞不定的事情的嚣张。
可是许青舟知道,他会脆弱、会需要温暖、会想要被偷偷的偏心、被即使别扭发作时,仍旧默不作声的理解。
许青舟将四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上了啤酒。抬起眼睛的时候,撞上了陆承笑着看他的目光。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立起手机展示给许青舟,等到视线对上时,却又愣了下,然后罕见地害羞了。
许青舟探了身子去看,见是一张自己年轻时,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模样。那时他大概才二十出头。
谁会给陆承发这个呢,许青舟发呆地想着,紧接着就听见了“叮铃铃”的门铃响。
玻璃落地窗外的草坪上,一个单眼皮的短发女人,正拉着一个穿着白色羊绒披肩裙的小女孩,朝着屋内挥手。女孩带着耳罩和帽子,白色的鹿茸皮裙子上,坠着一圈毛边和几个兔尾巴似的毛球。一双纯白的袜子和小红皮鞋,手里拿个爱心小包,像是从天而落的小天使。许青舟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跑过去一把拉开大门,“柔柔?!”
许笑嫣一头冲进许青舟怀里,大声叫着“爸爸!”,然后仰起头露出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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