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其中一人像是要反驳,却被同伴抓住了手腕。
“走。”他不甘心地拾起相机,仓皇离开了时栖的家。
时栖把防盗门重新关上,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时栖,你……”他爸满面通红,额角暴出了青筋。
时栖的爸爸叫时向国,在工厂里做技术工人,没什么文化,生气时只会凶悍地握紧拳头。
“难得,你没喝酒。”时栖似笑非笑地摇头。
他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小毛头了,不会因为时向国的责骂而退缩。
“你还知道回来?”时向国暴怒。
他说:“我不欠你什么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你这条命是我给的,你这辈子都欠我!”
时栖闭上了眼睛,幽幽叹了口气。
他换了个话题:“妈呢?”
“你别去烦她,她哭着呢!”
“哭?”时栖笑了笑,觉得荒谬,“真不知道我和宫凯,谁才是你们的亲儿子。”
时向国眼底闪过一丝难堪,抬手要扇他的耳光。
时栖不躲不避,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你今天打了我,我明天就接受采访……媒体问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你猜我会怎么回答?”
他爸心虚地缩回手,梗着脖子反驳:“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他冷笑不已:“别废话了……叫我回来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我?”时向国又有了底气,从桌子底下抽出不知道哪儿来的报纸,“你和宫行川搞到一块去了?”
皱皱巴巴的报纸上沾着肮脏的油污,无名小报上满是天马行空的花边新闻,只有这回他们编对了。
第十八章 你要什么资源我都给
“我和宫行川……你们不知道?”他故作疑惑,托着下巴帮时向国回忆,“三年前,你们不就已经知道我和他上过床了吗?”
“你……!”时向国的脸再次涨红,巴掌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没打脸,打的是他的脖子。
时栖硬生生挨了一下,用拇指揩了揩颈侧:“这一巴掌,还有以前的……当我还你们的养育之恩,以后别来烦我。”
他的父亲时向国和母亲丁欣,用不长不短的二十一年,斩断了时栖对家的向往。
他扭头就走。
楼道里的声控灯伴随着防盗门的开合亮起来,时栖的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
他想宫行川了。
他抬腿走出令人窒息的家,身后再次传来了嘶吼。
是他哭得悲痛欲绝的母亲:“时栖!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吗?”
“……他们说宫凯是宫行川生的!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你们管我干什么?”时栖低下头,咬着牙,死死盯住了自己的影子。
“你不要脸!”丁欣刺耳的尖叫刺破了他的自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时栖,宫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再和宫行川瞎搞,我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他!”
时栖猛地顿住了脚步,他漆黑的瞳孔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你试试看。”时栖回过头,望着站在灯光里的父母,一字一顿,“我会在你动手之前,先动手。”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我自问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你们要一次又一次地逼我?”
“……就因为我身上淌着你们的血?若是我让你们恶心,又何苦生我?!”
“你……”丁欣还想再说什么,被时向国用力拖回了房间。
房门在时栖面前狠狠摔上,里面安静片刻,再次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咒骂。
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时栖踩着谩骂声走下了楼梯,他把口罩摘下,呼吸着夏日燥热的空气,回头望灯火通明的公寓楼,一时间竟找不到“家”在哪儿。
也对,他没有家。
时栖轻快地笑出了声,吓跑了垃圾桶边上的小野猫。他蹲下来,对野猫招了招手,野猫蹲在垃圾桶上,居高临下地瞪他。时栖与一只脏兮兮的野猫分享了十分钟的寂寞。
后来宫行川的电话将他拖进了微风徐徐的现实。
宫行川问他:“在哪儿?”
“你猜。”
宫行川沉默了片刻,冷声说:“少喝点酒。”
时栖先是勾起唇角,继而笑得前仰后合:“叔叔,你觉得我在哪儿?”
“……夜总会还是酒吧?”
宫行川还是不说话。
时栖笑了会儿,觉得无趣,将手机塞进口袋,再一抬头,那只陪伴他的小野猫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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