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压根就没有什么见鬼的——”
一道阳光射了进来,从破损的窗户中笔直而入,打在耶稣像下方。“雨停了。”迈克尔惊喜地说,“卡尔,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上帝是仁慈的,他宽恕了你!我就知道……”
他们牵着手下山,雨后的空气无比清新,到处飞舞着白色和黄色的蝴蝶。“我曾经想过,”昆尼西坐进车里,低头摆弄手指,“只要不向你索取,我就不会陷入痛苦。”
“是我的错。”迈克尔握住昆尼西的左手揉搓,“唔,毕竟我不是大学生,你知道的。”
“对,没错,但我没料到你蠢成这样。”昆尼西歪着头,几缕头发打着卷儿翘起,“白痴,你的戒指呢?”
迈克尔拍拍胸口,那里挂着昆尼西的兵籍牌,“我不用戴戒指——我早就戴在心里啦。”
第89章 - 用老战友的话说,迈克尔在联邦德
用老战友的话说,迈克尔在联邦德国“扎下了根”。“大妞儿”和“奥利弗”隔几个月给他写封信,后来会打电话过来,问问他的近况。“我给女儿念《格林童话》的时候想起了你,”“大妞儿”在信里这样写,“我觉得德国的地里一定长满了魔法树藤,把老迈克缠住了,连魂儿都吸走了——你还会讲英语吧?”
迈克尔会讲英语,但昆尼西拒绝让迈克尔教小卡尔说英语。他给聪明的小家伙请了位教师,纯正的伦敦口音,迈克尔一听到那些字正腔圆的元音,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能不能学点好?”
“我讲的可是巴伐利亚方言。”
“你可真自豪。”
面对大学生的嘲讽,迈克尔理直气壮,“当然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当个完全的巴伐利亚乡下人——你不该赞扬我吗?”
没什么可赞扬的,从美国到德国,总是乡下人。迈克尔享受着生活的平静,他学会了像那些德国邻居一样,在花园里工蜂般忙碌,打理花草,种出整齐的几何图案。他热衷于看足球比赛,为了支持慕尼黑1860还是拜仁慕尼黑而争论——他本来无所谓,昆尼西支持拜仁慕尼黑,他就跟着去球场吶喊,直到1965年,那个叫弗朗茨?贝肯鲍尔的年轻小子把昆尼西迷住了,迈克尔才在气愤之下倒戈慕尼黑1860,并且声称再也不会去看拜仁慕尼黑的比赛了。
“你这是嫉妒。”昆尼西难得激动一回,“嫉妒,迈克,看看你嫉妒的嘴脸——”
“我才不嫉妒他呢!他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你脸都红了!”
“我是替你脸红,你居然收集他的剪报——”
小卡尔快十一岁了,已经跳级念了寄宿制中学。每次假期前,迈克尔都会开车,和昆尼西一道前往学校把他接回来。这次也不例外。他们在车里争论贝肯鲍尔是否前途光明,小卡尔无聊地看向窗外,忽然开口,“我们学校高年级的女孩问我,卡尔舅舅有没有女朋友。”
迈克尔一下竖起耳朵,“高年级女孩?”
“对,就是……那些女孩,个子比我都高,她们准有十六岁,不,十七岁了。”小卡尔摆弄一本硬皮书,“有个叫海尔佳的,还有安吉丽塔、芭贝尔……她们看到卡尔舅舅了,又看到他没戴戒指。”这小家伙假装天真地眨动那双蓝眼睛,“她们说,不介意和卡尔舅舅‘认识认识’。”
“哦,可去他的吧!”迈克尔叫道,“这些小丫头不认真念书,脑子里成天都想啥呢!”
“我真是受不了了,迈克,看在你亲爱的上帝粉色,你能不能别讲土话了?”昆尼西转过头,冲小卡尔笑了一下,“你怎么告诉她们的?”
“我说,我舅舅结婚了。”小卡尔笑嘻嘻地咧开嘴,“不过我舅妈是个嫉妒狂,连足球都不许他看,更别说和其他女孩喝咖啡了——”
“我不和你们争论。”迈克尔清清嗓子,“但是,你绝不能和未成年女孩出去喝咖啡,这是违法的,卡尔,我警告你——”
“得了吧,我十七岁时都没和十七岁的女孩出去喝过咖啡!”
这就是迈克尔的生活,他梦寐以求的生活。除了去换签证卡,很多时候他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外国人。
昆尼西偶尔会问他,通常在他发现一根白头发,或者失眠的时候,“还没厌倦吗?”
“没有。”迈克尔拍着阿登的肚子,它上了年纪,不太爱动,“你烦我了?”
“说不准。”昆尼西也摸摸狗儿的脑袋,“也许明天我就把你撵出去。”
“那我就去法院告你,我要分你的财产,还要带走阿登。”
“你这个邪恶的坏蛋,我一个芬尼都不会给你!”
“那咱们走着瞧!”
1968年,拜仁慕尼黑取得了德甲冠军和德国杯的冠军。昆尼西高兴得不得了,居然在三楼的墙壁上贴了张球队的海报。三楼早就被改成了书房,也是小卡尔留宿时的卧室。迈克尔看到那张海报就来气。“他连我的血压都不在乎了,”他对小卡尔抱怨,“他眼里就剩下足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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