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段烨霖要扯许杭的长衫时,底下戏台上爆发出一阵骚动,打断了他的‘好事’。
“啊呀!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怎么回事?!”
越过栏杆往下面看去,就见唱台上的那位青衣顿时倒在地上,整个人直抽抽,脸上肿起来好大一片,大张着嘴好似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莺莺小姐的模样,活脱脱成了挣命的女鬼!
第8章
顾芳菲原本见段烨霖走了,也想离开的,只是刚起身就听得戏台上乱成一片,她拨开人群往里看,就见那个青衣在地上挣扎着。
“救…救我……”那青衣猛地抓住顾芳菲的手,面部狰狞,好容易才说出这几个字。顾芳菲给她顺气,喊道:“谁,谁去请大夫?!”
这时候班主从后台火急火燎跑出来一看,看了一眼就没那么担心了,甚至还很是不耐烦:“赔本贱人,又犯病!”
这几句听在顾芳菲耳朵里很是刺,但是眼下她不发作,只对着班主说:“你是班主么?还愣着作甚么?快送她去看病啊!”
班主瞅了一眼,用鼻子哼气,袖子里摸半天摸出几个铜板,扔给一旁的小徒:“去药铺抓点败火的药来。”然后指使‘张生’和‘红娘’:“抬后面歇息去吧。”
那二人正要动手,被顾芳菲拦住了:“她这明显是大病,你怎么可以就随便一副药打发了?”
班主看出顾芳菲身份不菲,表情上恭顺了些,道:“哎哟这位小姐,咱这儿都是些下九流的戏子,命硬,死不了!再说,一个女戏子,就是送去药铺,也没有大夫愿意治的,吃点药听天由命就是了!”
顾芳菲生平最恨的就是这样的说辞,当即板了脸:“女人也是人,戏子也是人,亏得你还是班主。大夫不愿意治那就该送医院去!”
“医院?姑奶奶你可饶了我们吧,这一趟医院过去,咱们戏班子这一个月的戏算是白唱了!总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让咱们全百花园喝西北风吧!”
啪的一下,顾芳菲从包里掏出一沓金圆券拍在班主脸上,义愤填膺:“钱我出,这人我也赎了,马上给我送医院去!”
班主还未从那一沓钱上把理智挪回来,正蹲着在那捡呢,就听的‘红娘’嘤嘤哭起来:“啊呀,姐姐…姐姐没气了…”
这下众人大惊,后退好几步,顿觉得晦气得很,死人了?
班主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生怕这到手的钱飞了,顾芳菲心头一恸,也上前查看。
那青衣果然已经翻过白眼,怕是不好!
就此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在哭的红娘,蹲在那青衣面前,握住青衣的手腕,细细把脉起来,又用两指在她浮肿的脸上查探,掰开她的嘴细查。
班主看到便问:“你做甚么?”
许杭不回答他,只是将青衣头上的细簪子拔下来,道:“拿酒和火来。”红娘怔愣一下,许杭喝道:“还不快去!”
红娘如梦初醒,一把擦干净眼泪鼻涕,小碎步跑走了。
立刻酒火端上,许杭以酒洗簪,淬火,然后在青衣耳尖刺破,挤出两三滴血。
说来真是奇,那毒血放出,青衣面色顿时好转,整个人骤然咳嗽一下,然后呼吸渐渐平缓。
许杭又道:“去厨房用花椒泡一壶水来。”
顿时就有小二急急忙忙跑到后厨端了一海来,许杭接过,用手帕沾着花椒水在青衣红肿的脸上擦拭。
顾芳菲在这一片慌乱之中看见许杭如一股清风灌入,手上动作娴熟,脸上沉稳,他为一个戏子治病,丝毫没有敷衍,甚至病人的唾液随着嘴角流下,污了他的袖子,他也似乎毫不介意。
宛如一位丹青好手,在描一副山水画般的自信淡然。
她往人群外一看,果然就见到不远处的段烨霖,背靠着墙,隔着人墙往许杭的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目光深邃而幽长。
第9章
许杭擦了一些就再洗过再擦,反复几次后,那红肿消下去不少,青衣终于悠悠张开眼睛。
“活了活了,醒了!醒了!”众人拍手称奇。
青衣被红娘扶起来,揉着太阳穴,听罢红娘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话,才对许杭点头道:“多谢…大夫,我这病往日里已经很小心了,今日……竟又着了道了。”
许杭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用另一条帕子插手,淡淡地说:“你这枯草热有些狠,如今春天到了,自然难防。开一副防风、柴胡、乌梅、五味子的药底,加连翘、银花、甘草、蒲公英,多喝几幅就好了。”
说完冷眼看了看站在一旁伸着脖子的班主,又转回去对青衣道:“别的药堂不收,我鹤鸣药堂收;别的大夫不治,我鹤鸣药堂治。”
乱糟糟了这一番,才有人认出来,这是鹤鸣药堂的大当家,不觉心里又敬佩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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