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塞进车里送到小铜关的时候,一路上许杭无数次想过跳车逃走,可是他知道,跳下车也出不了这条路,出了这条路也逃不出这座城。
小铜关,铜雀台,铜雀春深锁二乔。
段烨霖见到许杭进来的时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吧。”
许杭慢慢走过去,他垂着头,脸上阴阴的。
然后在靠近段烨霖身边的时候,骤然抬头,精光一现,一把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刀片往他喉咙上划!
稚嫩的杀意,稚嫩到让人为他喟叹。
段烨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眼眸一抬,单手就把人的虎口给捏住,一折,刀片掉下来,然后掐着人的手臂一拧,就往沙发上压。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乖顺的。不这样折腾一下,你不会死心的。”
十八岁的许杭斗不过三十一岁的段烨霖,从身份地位到气力,一概不如。
段烨霖捏着许杭的下巴,看到他眼神里从淡漠中皲裂了一点愤怒出来,这让段烨霖莫名觉得有趣:“我只用了一句话,你舅舅便立刻把你送过来,手上这么虚,被下药了吧?”
许杭的手微微在发抖,他平躺着仰视段烨霖,心里是已经将他划成千万个血道子了。
“你信命吗?”段烨霖慢慢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从外套到衬衣,“那天有三个宴会,我偏偏去了金家;那么多的园子,我偏偏进了绮园;一路上那么多的人,偏偏又是你撞在我怀里。许杭,你再不甘心,也得认了。”
“别把你逞色欲的下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这是许杭终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段烨霖轻轻拍拍他的脸,用拇指摸他的下唇:“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
“你?你和那些满脑肥肠的人一样恶心。”
“那也没办法…”段烨霖盯着他的唇齿与里头微现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已经在消磨理智了,“现在,我只想拿一把锁,把你锁在小铜关。”
许杭一张口就咬住段烨霖的拇指,狠狠用力,一下子就见血了!血流出来,流到许杭的嘴里,咸味呛人,又从他嘴角滑下去,段烨霖吃痛把手抽回,他就偏过头呸了一下把血吐出来,恶狠狠盯着段烨霖。
在衣服上略擦了擦,段烨霖扯过许杭的衣襟,似笑非笑:“一会儿你要是还能有这力气咬我,我就任你杀个够。”
下一刻,许杭就被横抱起来,放倒在休息室的床上。
那一天许杭自然是毕生难忘,他难得会失声尖叫,但只要他张嘴,就会掉进段烨霖的疯狂求索。
他很可怕的接近和占有,像是一场台风,要把许杭从前的一切都打乱,磨平。越是觉得许杭接受不了的,他做得越起劲。
许杭一面抵抗着段烨霖的闯入,一面却又深深为自己的无力而叹息。段烨霖,将他的热情扎根在许杭这块冰封的土地下,竟然生生裂开了,拒绝生机的土地被迫柔软起来。
碰撞的声音是一种对耳朵的折磨,也是对心灵的璀璨。最后一场春雨落在土地上,荒废太久的地方,忍不住凄惨地战栗起来。
就像段烨霖说的一样,许杭从颓然晕过去,直到幽幽醒过来,都没有力气再咬他一下。
可是让段烨霖惊讶的是,从头至尾,哪怕把舌头都咬破了,许杭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不仅如此,在此后的四年里,段烨霖再怎么疯狂而霸道,甚至是气头上的欢爱,许杭有求饶过,有示弱过,有放弃过,就是唯独没有哭过。
第6章
听戏这种事,台上一出,台下也是一出。
段烨霖品了一口茶,恍惚觉得很久没这么安逸地听戏了。
百花帮的《西厢记》虽都是些新伶人,但是嗓音珠圆玉润,唱得人心里酥酥痒痒的。
已唱到第二场酬韵,红娘扯着小红绢,道:“见小姐含情脉脉话难讲。愿小姐早配鸳鸯,配一个冠世才学状元郎。风流人物温柔性,与小姐百年成双。”
这时候,顾芳菲才姗姗来迟。
她身上穿得当下很时髦的背带长裙,上面披着短的小斗篷,头上戴着小平帽,手里拎着珍珠边的手包,在段烨霖对面坐下。
“段司令,初次见面,我叫顾芳菲。”
段烨霖点了一下头,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顾小姐,幸会。”
顾芳菲喝了一口,她留洋很多年,习惯了喝咖啡,不大会品茶,又往戏台上看过去,台上的张生与崔莺莺两情相悦,抹得粉头油面的伶人咿咿呀呀唱些什么,她听不大懂,于是立刻把头扭回来,看向段烨霖。
相反的是,段烨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食指还随着京胡的声音一下一下拍打节奏。
“顾小姐不大喜欢听戏么?”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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