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实并非如此。
也可能是因为裴聿家附近的这间医院规模太小,整体比较破旧——至少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徐总眼里,它实在有够破,他被安置在病床上的时候,看见身下这张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旧床,一边晕着一边发毛,问裴聿:“我可以不睡床吗?”
裴聿冷冷地看他:“那你去走廊里站着输液?”
“……”
徐涓觉得自己病得更厉害了。
最让他感到煎熬的是,这是一间多人病房。
徐涓白天打针,晚上身体不舒服,困,但是睡不着,他受不了房间里有陌生人的呼吸声,还不止一个。
而且,裴聿并没有在医院陪他,裴聿白天上班去了,傍晚来给他送了一点吃的,然后又走了。
徐涓睁着眼睛,身体越难受越睡不着,明明生理上已经困到意识模糊了,仍然睡不着。
他很难不感到委屈。
但为什么委屈?谁给他委屈受了?
事到如今,裴聿仍然肯为他花钱看病,已经仁至义尽,他难道要怨裴聿不带他去全市最好的医院开VIP病房请专家会诊给他治感冒?能那么做,除非裴聿的脑子被驴踢了。
而且,徐涓确实是对“底层人民”的生活不太了解,他不知道裴聿把他丢在这个鬼地方是故意省钱,不想为他多花一分一毫,还是纯属无心之举,普通人看病都这样?
不管怎么说,他都该感激。
在他饥饿的时候,人家能给他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他还想要满汉全席?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徐涓努力地安慰了一下自己。
没用,他还是睡不着。他想,其实环境恶劣一点没关系,如果裴聿能陪陪他,他也不会太难过,但裴聿似乎一分钟也不想多呆,徐涓甚至觉得,裴聿那么痛快地让他住院,就是为了把他送走,让他别赖在自己家里。
徐涓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裴聿来到医院的时候,他刚刚睡醒,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显而易见的苍白、病态和落魄,只要是以前认识徐涓的人,恐怕都很难相信这是他。
裴聿把带来的早餐放下,站在床边瞥他一眼:“睡得好吗?”
“不好。”徐涓坦白。
裴聿道:“不习惯吧,徐总肯定过不惯‘贫民窟’的生活。”
“……”
徐涓不想一大早和裴聿吵架,现在也没劲儿吵,他闭上眼睛,翻身面对墙壁,把自己几乎控制不住要变形的表情藏了起来。
他自认为是退让,但裴聿以为他是在耍脾气,漠然道:“不高兴了?”
“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
身后没了声音,徐涓盯着墙壁,觉得自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他想说,“医药费我会还你的”,但这种话不太合适,好像要主动跟裴聿划清界限似的,他明明还想有牵扯呢,他不想分手。
但裴聿已经摆出了陌生人的态度,他总不能一声不吭,继续心安理得地占人家便宜吧?
裴聿恐怕会更讨厌他,觉得他不知好歹。
徐涓犹豫了一下,试探道:“裴聿,前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同意吗?”
“什么话?”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徐涓转回身,眼巴巴地看着裴聿,“其实,那天我的情绪不太正常,所以说话比较夸张,我把我以前的错误都坦白了,但我还是喜欢你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裴聿却道:“那天你说,你不喜欢我。”
“我胡说的。”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不是也在胡说?你不是最擅长胡说了么?”
“……”
徐涓哽了一下,裴聿道:“你是不是后悔了,不该坦白那么早?既然你一开始的目的是睡我,那到现在还没睡到,很不甘心吧?”
这时,护士进来帮徐涓输液。
可能因为没休息好,也没吃好,徐涓竟然没退烧,护士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感觉挺好的,结果量完体温,病情比昨天还严重。
徐涓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烧糊涂了,但裴聿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给他床边扔了三百块钱,对他说:“我上班去了,晚上不一定有时间过来,你自己照顾一下自己吧。”
“……”
徐涓没话可说,他感觉到裴聿是不爱他了,至少是不愿意再爱他了,也许此时此刻,由于分手比较突然,仍残留几分没散干净的爱意,但裴聿打定主意要把它们掐死,不肯再继续了。
徐涓怔怔地盯着床头那三百块钱。
盯了一上午,输完液了,同房的病友们开始吃午饭,他仍然一动不动,下午也没动,晚上天黑了,他才晕晕乎乎地下了床,拿着裴聿给的三百块钱,去医院楼下买东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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