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两人先后洗澡,徐涓洗完后靠在床头玩手机。
他正在和侯世杰聊天,侯世杰身上自带二百五气质,很能活跃气氛,徐涓压抑了一晚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一抬头,裴聿已经洗完了,正站在卧室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徐涓的微笑僵在脸上,他不知道他又怎么得罪裴聿了。
他发现,裴聿现在恨透了他,虽然和他和好了,但一点也不想让他快活,他们活生生成了一对怨侣。
是谁的错?是他。
他没资格不满。
徐涓放下手机,在裴聿上床之后,主动碰了碰裴聿的手。
“裴老师。”他轻轻叫了声,“我可以抱你吗?”
裴聿没吭声。
徐涓便勾住他的手指,在被子底下黏糊糊地贴上去,用力地抱住了裴聿。
不论心里有多少隔阂,在关灯之后,拥抱的这一刻,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两人,爱也好恨也好,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整个世界无关。
徐涓忽然感觉好受了点。
但裴聿如同一具僵硬的雕像,只给他一道沉默不语的背影,直到他睡了过去,裴聿也没回头。
第四十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徐涓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拖了一周半才彻底好利索。
但是虽然病好了,他和裴聿的关系却进入了一段微妙的冷战期。
徐涓痊愈之后,不再受发烧的影响,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看得懂裴聿的做法,无非是仍然爱他,又不甘心——谁被狠狠伤过一次后能立刻原谅凶手并以笑脸相迎呢?裴聿肯和他在一起,已经做出相当大的退步了。
不过,感情中没有退不退步,只有舍不舍得。
正因为不舍得,爱才被熬成了恨。
徐涓想修复他们的关系。
但裴聿对他实在冷漠,他连讨好都无从下手。
以前他刚追裴聿的时候,裴聿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但很快就被他看穿,那是伪装的,裴聿本人有点笨拙,脑子相当单纯。
现在他却觉得,裴聿恐怕不再是伪装了,当一个人心寒到某种程度,每一道冷漠的眼神都发自肺腑。他想让裴聿笑,裴聿恐怕也笑不出来了。
徐涓反思,是因为他的坦白太突然了,让裴聿忽然从幸福的天堂摔进深渊吗?好像不是的。
他们以前有过矛盾,但每次遇到矛盾,他都想方设法,连哄带骗地糊弄过去,让裴聿很没有安全感,一次次地想找他交流,他却拒绝交流,这些矛盾表面上被解决了,却在裴聿心里埋下了一颗颗不信任的种子,直到真相被揭露,它们一同爆发了。
所以,这就叫自食恶果吧。
徐涓心里很苦,最苦的是,他本想在生活失败的时候,把裴聿当成一个避风港,在裴聿身上汲取一点爱意的温度。
结果,裴聿更冷,他在裴聿面前抬不起头,每当裴聿用那种几乎无法形容的陌生眼神打量他的时候,他心里就会生出几分微妙的恐惧感,战战兢兢,犹如被裴聿扼住咽喉,悬挂在刀尖上,生怕裴聿一松手,他就粉身碎骨。
徐涓开始失眠了。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每天晚上,他都会主动抱裴聿,但裴聿有时会让他抱,有时会直接推开他,徐涓渐渐有点不敢伸手了,他摸不清裴聿是按照什么规律来操控“阴晴”的,也许没规律,就是故意折磨他。
裴聿变了,这回是真的变了。
徐涓却“敢苦不敢言”,连续失眠一个星期之后,徐涓又有点感冒了,但这次问题不严重,他吃药撑着,照常上班。
上次和徐晴光通电话,他向家里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但他爸没听,坚持要管他,往他公司里安插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叫焦航,据说是他爸手下的一个比较年轻有为的CEO,调过好几次岗位,每到一个分部,就能把那个分部的业绩带起来,是一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人物。
之所以找年轻人带他,可能是他爸觉得,弄个叔叔辈的来辅佐他,太辱没人家,年轻人好说话。
不过,徐继仁口中的“年轻”,和徐涓以为的“年轻”不一样,焦航今年三十六,整整比徐涓大了十岁。
他来的时候,没有事先跟徐涓打招呼,徐涓到公司一看,人已经到了,正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等着他呢。
徐涓定睛一看,焦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锃亮,气派比他还大。
他心想,这叫什么啊?钦差大臣?手持尚方宝剑,来管教他的?他爸当真是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想法,明摆着把他当废物,才会找这样一个人来,让他躲在年轻有为的焦总背后当傀儡。
徐涓打心里感到悲哀。
从他以前的所作所为看,他的想法确实不值得别人在乎,现在不仅裴聿不信任他,他爸妈也不信任他,不想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只想迅速把他拉起来,让他变得体面一点,重新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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