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亮度顺着昏暗的环境慢慢降下去,陈南一的指腹在贺昀迟那个南法风景照的头像上蹭了蹭,又低低地笑了。
第二天傍晚,医生准时登门来给陈南一打针。贺昀迟来得稍晚,进门时,手里拎了一个比昨天稍大的纸袋,还有份南李路一家老粥铺的虾仁粥。
医生见他来了,立马准备走人,对他客客气气递过来的水敬谢不敏,“别再问了,好得很,烧退了,这针打完就差不多。”
贺昀迟表现得很人模人样,“谢了。”
“粥有我的吗?啧,果然没有……比你哥还抠门。”医生和贺昀迟插科打诨了两句便告辞了。
“医生走了?”陈南一听见玄关的动静,问了一句。
“嗯。”贺昀迟把餐盒打开放到他面前,递上餐勺。
“那待会儿输完谁来拔针?”
“我会。”
陈南一有点意外,“你会?”
贺昀迟平静道,“小时候经常生病,我妈太忙,没空照顾我。有一次打针,护士没有及时拔针,出了点小意外。后来慢慢就学会自己拔了。”
“那你爸爸……”陈南一刚把前半句话说出口,赶忙收声了。贺昀迟自己不提应该是有原因的,他实在不应该多追问。
贺昀迟表情没什么波动,推了推冒着热气的虾仁粥,道,“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爸比我妈还忙,现在也很少联系我。”
虽然近几年陈南一和父母的关系陷入僵局,但在学生时代,他的家庭还称得上是其乐融融,与贺昀迟这种被迫要早早学会独立的家庭环境大相径庭。
陈南一闷头吃了几口温热的粥,沉默一小会儿,冲身旁坐着的人笑了笑,有意安慰道,“难怪你这么会照顾人。”
贺昀迟有点疑惑地盯着他看,像是在表达疑问。先前的朋友都没这么形容过他,祁明倒是抱怨过无数次他话太少脾气不好,很难相处。
陈南一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笑眯眯道,“我这次只是感冒而已,帮我叫医生,还带吃的过来——这样也不叫会照顾人吗?”
他说话间,贺昀迟正伸手去按落地灯的开关。似乎是手不稳,连着按了好几下,柔和的昏黄灯光便在陈南一那张脸上跳跃闪动,放大了他眼角眉梢的笑意。
灯亮了。贺昀迟欲盖弥彰地往后坐了一些,轻轻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像是这样就能遮住微微发热的耳廓。
陈南一适时换了一个话题,关心起那个纸袋,“你今天真的去那边换回来了?”
贺昀迟没说话,点点头,也没伸手去帮陈南一拿那个纸袋。
不过他放得本来也不远,陈南一单手打开,看见纸袋里的东西,怔了怔。
——除了那套木制餐具,还有一支用刨花木屑精心制作的干花花束。
作者有话说:
贺崽:虽然不会种花但是我可以做一束花(????????????)????
第15章
“这个是……?”陈南一拿起那束花,嘴角噙着笑,冲贺昀迟晃了晃。
“一个小礼物。”贺昀迟语速飞快,“今天去的时候正好有人在学这个,我就……随便做了一支。”
陈南一想控制控制自己的表情,脸朝花束稍微埋了一下。这束花不比鲜花,只有尤加利叶和木料混合的草木气味,干净好闻。他用食指拨弄着那两支装饰的棉花,低笑道,“很漂亮。”
“谢谢。”
贺昀迟得到肯定,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盯着那张大半隐没于花束后的脸,放慢语速,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制作过程。
他的态度严谨得好像在阐述实验设计思路与操作细节,语气却轻快得暴露出索要更多的认可与赞赏的意图。
陈南一的指尖轻轻擦过木质花瓣的边缘,安静地听他说完,眨眨眼,靠近了一点,诚恳道,“那你下次教我做这个?”
贺昀迟这次没有退开,和近在咫尺的人对望数秒,习惯性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声音听起来颇为冷静,“可以。”
陈南一险些笑出声,勉强绷住了,挪开一些,重新握起餐勺吃完了那碗虾仁粥。
晚餐过后,陈南一蜷进一团薄毯里,继续读昨天没读完的截句集。贺昀迟顺理成章地坐在离他几十公分的单人沙发上,对着电脑忙活需要修改的论文。
室内寂静,偶尔有晚风掠过窗沿,猫咪缩在沙发另一角打盹,尾巴一晃一晃地扫过抱枕,发出极轻的摩擦声,形成一种格外适宜阅读的白噪音环境。
但陈南一的大脑似乎丝毫未因这种环境而降低对贺昀迟有关的声音的敏感度。他的书读了十几页,就再没有翻动了,目光不由自主地飘过去,望着那双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手。
由于常年呆在实验室,贺昀迟皮肤偏白,指甲修得干净。他支着头思考时,下巴幅度很小地蹭着手背,嘴唇紧紧抿着,生出一股符合他长相的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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