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来知晓,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全都镌刻在这具躯体上。他痛苦过,逃过,挣扎过,走过荒山野岭,终于能在太阳下牵着那只手,拥抱彼此。他凑对方近点,再近一点,细碎的吻一路从额头落到锁骨,干燥温热,最后他亲了下对方的胸口,然后贴上自己的指尖。
“若飞,之前假装不在乎你的过去,很抱歉。”顾春来深深地看着肖若飞的眼睛,讲得字字诚恳。
肖若飞也说:“逼你太紧,抱歉。”
“没有。”顾春来连连摇头。
他再明白不过。如果没肖若飞推这一把,他现在可能还在逃,还在装老好人,即便差点被要了命,到头来只会习惯性躲在暗处,一遍遍催眠自己,告诫自己别在乎,别去计较。
他人生中不乏痛苦,也不乏与痛苦共处的经历。比起直面痛苦,假装看不到,粉饰太平,反而更加轻松。时间是最强的良药,能愈合一切伤口,就连最深刻的痛楚最后也会被抚平,这一点他太明白。只是那里会留疤,留下难看的痕迹,不去碰还好,稍微碰到就难以忽略,反复流血,越伤越深,最后形成肿瘤,肆虐全身。他甚至一度以为别人能理解他,以自己幼稚的想法,伤害了勇敢的人。
可他现在学会了。伤口形成的那一刻,就去承认它的存在,承认痛,承认自己受到伤害,承认自己的失败。治疗的瞬间是疼痛的,或许痛不欲生,甚至一次次把自己逼到极限,但翻山越岭后,另一侧,将是原本看不到的风景。
“我的态度那么恶劣,伤害了你,其实是因为……因为……”顾春来这么多年不敢承认的话,聚在嘴边,喷薄欲出,“若飞,我曾对你有过非分之想。”
那是顾春来自诩最丑陋的一面。
在大三暑假,迈向社会前最后的无忧时光,肖若飞宣布自己和白雁南交往的事实,而在同一瞬间,顾春来意识到自己的爱。
他意识到,自己爱着肖若飞。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一旦讲出口就要失去身边所有的人。他只能以演员的身份,陪导演肖若飞演完一出戏。面对镜头时,他是暗恋女神的单纯男孩儿,专一,略有害羞,热情似火;镜头外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早点回来,如果亲吻那天能睁开眼睛,如果能开口问出那个吻是什么意思,一切是否变得不同。
“那时候我真的羡慕雁南,羡慕的同时又有点嫉妒,总是想,如果你身边的人是我会怎么样。我明明能和你一起拍电影,明明能天天陪着你,《心房》是我们一起写出来的,你的毕业作里面永远有我的名字,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那段时间对你很恶劣,真的抱歉。我实在不确定,你能不能接受那么丑陋的我。”
那时顾春来天天都在担心,万一自己流露出一丁点不合时宜的念头,会不会成为第三
者,会不会破坏一份感情。他只能主动疏远,假装从未和肖若飞做过朋友,他只是演员,肖若飞只是导演,他在镜头前演戏,镜头外也演戏。
这辈子演过的最难的戏。
“拍吻戏那天,我记得雁南突然回来探班,那一场戏我拍了十几条,最后你跟我发脾气,我也跟你吵,”顾春来声音哽咽,“其实,那天我突然想过……想要分开你们……对不起……你们分手会不会……”
“不是。”肖若飞看着几近失神的顾春来,温柔地擦过他的眼角,“因为我们不爱彼此,所以分开。不止是他。”
肖若飞讲,大学毕业后他遇到过许多不错的人,也有很多人对他示好,但只有两个人和他发展到比普通朋友多一点的程度。早些的那个是演员,性格很活泼,话多,还爱讲笑话,特别是冷笑话,后来肖若飞觉得他太能说,不该说的时候也说,实在受不住,分开了。后面那位是导演,儒雅作派,温顺理智,对肖若飞照顾有加,甚至从肖若飞看美食纪录片的神情猜中他喜欢三分熟牛排。他们相处得很舒服,但两个月之后,对方提出和他分开。不是出轨,也不是闹别扭,就是某一天,那人突然对肖若飞说,你不爱我,我试着爱你,但你看我的时候,我觉得你看到的不是我。
肖若飞当时不明白,但没生气,也没拽着对方问个究竟。两个人自然恢复到一个人,也没丝毫不适应。
只是不久后的某个夜晚,肖若飞为《说学逗唱》选男主角发愁的夜晚,他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里他衣冠楚楚,吃三分熟的牛肋眼。
而桌子另一头坐的人,居然是顾春来。
第二天,他被戴江叫去喝酒,不小心中了招。灯红酒绿中,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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