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从空中坠落,他就要彻底和这个世界说拜拜。所以上飞机之前,他都会写这么一封信,里面记录他一年间发生过的一切,甚至包括楚铮鸣那段不堪的记忆也记录其中。
笔墨的痕迹,总比冷冰冰的公证书有温度。
但这叠纸,可比他印象中的信厚多了。
肖若飞撇撇嘴,似有埋怨,但话说出口反倒像撒娇:“即使你不同意,万一哪一天你出事,我还在的话,我也会拼尽全力争取,别的我不要,就要这些信。好歹我也是你家属。”
听到“家属”二字,顾春来没忍住,笑出了泪。
“看过信后,每一封,我都给你写了回信……”见顾春来要翻看,肖若飞连忙制止,“现在不要看。”
顾春来不解。
肖若飞向前倾身,将顾春来紧紧搂在怀中,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之前,我预想过无数次,和你生离死别的场景。但是,我看到你的遗书,看到这些信,还是无法接受。我想回去,回到你写下每个字的瞬间,告诉你,没关系,不要担心,你害怕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春来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溢出眼眶,融入花花世界。他攥住肖若飞的手,和那叠信一起,揣到跳动最剧烈最暖的位置。
“春来,答应我,当我们真的,真的必须面死亡,请允许我,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你听。在那之前,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肖若飞低下头,抵住顾春来的胸口,在心跳和群鸟掠过满月的的巨响中,亲吻了对方的指尖。
这回顾春来没放开手。他颤抖着蜷起身,看着肖若飞,声音带着潮气泛着泪,说:“若飞,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在你面前,我已经不再有任何秘密。”
你已经看到原原本本的脆弱的我,坦荡赤·裸,不加遮掩。
这样想着,顾春来抬起手,落在肖若飞脖颈的纽扣,轻轻解开最上面那个。
当他手移到第二个扣子时,忽然被肖若飞止住了。
“等等,你坦诚对我,我对你有所保留,不应该。”
肖若飞攥着顾春来的手,将对方往床下带,一路带到旁边的衣帽间。
他打开门,里面自然亮起灯,澄明辉煌。顾春来再次感叹,这栋房子可太够意思了,衣帽间都比他现在的卧室大。跟着肖若飞,他一直往里走,走到最里面,墙上有个隐藏的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推一下。”肖若飞贴着顾春来耳根,低声说。
顾春来按对方指示,推了一下,米白色的滑门应声侧开。
他以为空荡荡的壁橱,已经摆了些东西,立架上,整整齐齐挂着一排裙子。尺寸不小,足以装下他、甚至是肖若飞的裙子。
顾春来指尖扶过衣料的纤维,问道:“从仓库拿来的?”
肖若飞点头。
“仓库里的大号裙子,其实不是为演员准备的……是你自己穿的,对吗?”
肖若飞不置可否。
第76章 天生一对(女装梗,慎入*)
肖若飞第一次见男人穿裙子,是高中时期某个阴沉的下午,外面刮大风,吹得街牌吱呀作响。放学后肖若飞刚好没课外活动,助理便接他直接去公司,等肖灿星做完事。
当时母亲在准备新片,中外合资,故事发生在某个欧洲小镇,讲两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怪人的爱情故事。
他还记得,推开试衣间的那一刹,有位高大健壮的男性站在镜子前,身套宝蓝色挺括的裙子,背链半开,颔首与身旁的肖灿星和设计师讲话。
肖若飞跟几位打过招呼,挪到肖灿星身边,捂住嘴,悄悄说:“这角色穿裙子,怎么回事儿?”
“他为什么不能穿裙子?”肖灿星反问。
肖若飞哑然。因为街上没有男人穿裙子,因为奇怪,因为不符合社会规则。可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那位演员声音低沉,喉结一上一下,与传统意义上的女性绝对搭不上边,但他竟看不出丝毫违和感,好像裙子是对方另一层皮肤,无比自然。
他看镜子里穿宽松t恤和紧脚牛仔裤的自己,好像晃荡的影子,捉不清实体,被风吹乱。
那天他偷偷顺了一条戏服回家。半夜,雨后的月光里,他把“偷来的”白色碎花棉裙套在身上。裙子是成年男人的尺寸,在他身上很宽松,但那感觉是柔软的拥抱,是冬日阳光晒暖的棉被,是不一样的、开天辟地的美。
后来肖若飞听说那条裙子不符合角色个性,无法出现在片子,就问服装师要走那条裙,挂在自己衣橱中。
从那天起,每当他累了倦了,或者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穿上那条裙子,像踏进另一个世界,没有烦恼,一切都可以发生。他还学会化妆,学会搭配,学会各种各样不同的材质面料穿在身上是怎样的感觉、怎样的美,就像芭比娃娃玩偶房子,或者变形金刚乐高积木,只不过他的玩具爱好特殊一点,特殊到他旁敲侧击过许多人,最后得出结论,在大众的眼里,这样的爱好统称为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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