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立野揉着那件外套拢在怀里,傻愣了几秒。关上的感应门打开,焉许知已经回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发热,又像是被什么给捏了一下,酸痛的感觉就涌了出来。
焉许知走了几步,突然折返。梁立野的双脚就跟陷在了沼泽地里,一动不动。他看着焉许知重新走到自己身前,胃里突然发痛,一抽一抽的。梁立野吞咽着唾沫,紧张地看着他。
焉许知双手摸了摸口袋,脸上露出怎么又会这样的表情。他咬了一下嘴唇,朝梁立野问道:“你带房卡了吗?”
梁立野摇头,“我没拿。”
焉许知声音弱下去,“我也没拿。”
“没关系,房间里还有焉嘉乐,把他叫醒就行了。”
“只能这样了。”
焉许知有些低落,他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梁立野当然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学生时代的焉许知是最聪明的,进入医院他也是同行之中的佼佼者,他严谨又仔细,一些事情记一遍就够,永远都挑不出他的缺漏。
梁立野叹了口气,想去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便道:“既然这样了,那陪我再抽根烟一起回去吧。”
外面是冷风,梁立野把刚才焉许知拿给他的外套脱下,披在了焉许知身上。
焉许知说谢谢,梁立野不吭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背着风,点燃了。
以前和焉许知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他管着,不许抽烟,不要喝酒,不准吃甜食,不许熬夜……若是旁人也许会想这太没自由了,可梁立野乐在其中。偶尔抽空拿着私房钱和赵峰出去喝酒吃肉,花完拿了所有的钱后醉醺醺回家,到了家里听着焉许知的苛责,他还会觉得特满足,搂住焉许知,傻乎乎笑着。
那些没有被管教过的人不会明白的,有一个人,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担心着自己是有多开心。
没人管了,就跟路边的流浪狗有什么区别。
焉许知穿着梁立野的衣服,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他。
又抽了一根烟,梁立野还想再抽一根的时候,焉许知忍不住道:“别抽了吧。”
梁立野的嘴都抿住了香烟,又拿了下来,低头望着焉许知,目光很软。
焉许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扯了一下肩膀上的衣服,鼻尖萦绕着梁立野的气息,轻声道:“回去了好吗?”
梁立野揉皱的眉头被一点点捋平,他真的就没再点烟,烟盒放了回去,低低沉沉的声音,他说:“好。”
回到楼上,房门是开着的。
焉嘉乐已经醒了,见到他们回来,打了个哈切说:“爸爸,我就知道你又忘东西了。”
焉许知避开梁立野朝自己投来的目光,走到床边把焉嘉乐往怀里抱了抱。
梁立野把门关上,从包里拿了件衣服,而后对焉许知说:“你们先睡吧,我去冲一下。”
“你本来也是出来旅游的吗?”焉许知看着他手里拿着的换洗衣服。
梁立野脚步一顿,走到浴室门口,嘴角轻牵,回头对焉许知说:“不是,我是跟着你们的车出来的。”
焉许知呆愣,梁立野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浴室里响着水声,焉许知慢慢躺到床上,焉嘉乐挨在他身边。
焉许知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后颈的疤痕隐隐作痛。
再也无法传递信息素的身体,像是干涸的老木。他慢慢蜷缩,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
梁立野说冲一下,但过了很久才出来的。
出来的时候,浴室内的水汽也涌了出来。房间里很暖和,他套了一件白色短袖,黑色的内裤,裤子忘了拿。
焉许知靠着床的右侧,离浴室很近,他嗅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信息素,alpha的气味浓烈到让他发晕。他仰起头,呆呆地看着梁立野。
梁立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没有顾及,走到了沙发旁,背对着焉许知这边,弯腰从包里拿出裤子套上。
后背很结实,但原本光滑的背部皮肤上,如今却纵横着几条深浅不一的伤疤。
焉许知皱起眉,牙齿磕着下嘴唇,肩膀轻轻颤抖,慢慢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梁立野穿好了裤子,就躺进了沙发里。
那沙发是两人位,对于梁立野来说实在是太短,他的腿半屈着还觉得紧,便干脆把腿直接架在了沙发扶手上,长腿有一半挂在半空。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极为不舒服的姿势,但对于梁立野来说却不难接受。这三年,他去了世界各地,在战.壕里拍过战地照,炮弹就从他头顶飞过,晚上睡在崎岖不平的石块上,看着与自己很近的星空。也曾去过南极,在一望无际的冰雪平原里差点迷路,他和团队窝在帐篷里,听着外面呼啸的冷风。
他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苦,总算把心里的恨意磨平了一些,然后回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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