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被他惯坏了,每晚都要上床睡觉,两只前腿趴在他手臂上,彼此作个伴。关了灯,他把馒头往肩上送了送,右手抚摸着它的后背,听着它发出舒爽的呼噜声。
“还是我的房间舒服吧?”他勾了勾嘴角。
屋里静悄悄的,屋外也没有一点声响,客厅的灯已经熄了,想来是肖默存准备就寝。俞念的房间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是球状的,一亮起来像月球,他很喜欢。
刚买来的时候见效果好,俞念想过给肖默存也买一盏,被对方拒绝了。肖默存不喜欢这么无聊的东西,就像他不喜欢自己。他只喜欢浓烈的事物,浓烈的爱,浓烈的恨,浓烈的痛。
后来俞念就学会不去自讨没趣了,他们的生活像是割裂开的,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馒头打了一会儿呼噜,脑袋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俞念低声对它说:“你就好了,睡得这么安稳,不像我……”
不像他,后面还火烧火燎地疼着,只敢侧着身躺在床上。
好在最快明早,最迟后天,这伤也就不要紧了,至少身体上不会再有什么感觉。
那心上的呢?
俞念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馒头低低地喵了一声,像是对他的回应。他手指缓慢地在它背上打着圈,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索性同它说起话来。
“我刚才说错话惹他生气,他让我赶快滚。总感觉他的脾气越来越急了,以前至少不会弄得我这么疼。是因为打定主意要和我分开了吗?”
想到抽屉里那份报告,俞念觉得呼吸不畅,连空气也像是不再流通。也许想要肖默存留下,他只能期望医院永远不要传来坏消息。
“合适的腺体什么时候会出现,我还有办法留下他吗?”
这是一个更加难的问题。
原本他以为,只要相处时间够长,肖默存总会有那么一刻把他放在心里。就像任何人都能养成思维定式一样,自己现在二十四岁,如果能顺利活到八十岁,就会还有好几百次的临时标记。
这么多次的重复,难道就不会从某一次起,肖默存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吗?说不定每到固定的时间他就会想起来,‘我的Beta在家等着我的临时标记呢,我得回家去了’。
有可能的,对吧。
可现在似乎自己没有这么多次机会了。一切都有可能戛然而止,随着适配腺体的出现。
“是不是我要求太多了。”他凑近馒头的小脑袋,额头挨着它的额头,感觉自己的宠物软绵绵毛茸茸的,而且还很愿意听他说话。
“既要求他留在我身边,又要求他爱我,这样太多了,他做不到是正常的,所以想要离开。”
上帝赐予他型号为B10859的信息素,又将肖默存设定为A10859,像极了错点鸳鸯谱。他像Omega一样需要这位命定的Alpha,却又永远无法被真正的标记。这对Alpha来说是不公平的。因为他的Alpha本可以选择更优秀更适合的Omega,却被迫放弃了选择权走入跟他的婚姻,一次又一次地给予他临时标记,无用,浪费。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的存在剥夺了肖默存的自由。
当年二次分化后病状突然,没有置换腺体的机会,只能让肖默存救他。可后来不是,后来俞念是可以去寻找替代腺体的,他也不是没想过。但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犹豫、左右为难后他们的婚姻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肖默存没说,俞念自己更不去想。他从来不敢询问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像一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土里,得过且过。
他从杂志上看过相关的文章,鸵鸟的幸福指数是很高的,在鸟类中排名前三甲。能这么幸福,大约也跟它们拥有这样自我欺骗与主动屏蔽的能力有关。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亲了亲已经睡熟了的馒头大人。
“现在的日子,也不算太糟吧。有你,有默存,有工作。只要腺体不出现就好。”
馒头自然不会搭理他。俞念也不觉得自言自语有什么不对,心情明朗了一些。他伸手关掉台灯,轻轻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为另一间房里的肖默存担心,怕他因为生了一场气而睡得不踏实。
被剥夺了自由的肖默存过得不如自己幸福,这是肯定的,但也只好委屈他了。
想到这里,他在被中双手合十,重复着滚瓜烂熟的台词:
怜悯世人的上帝,请你务必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三年来的一厢情愿,原谅我一再地向你祈祷。总之,所有的私心都望你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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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