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川在后面又追了一句:“好好准备,敢丢人你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谢栗回了办公室,拿电脑上官网一看,傻眼了。
因为厚学奖评比有个环节,用英文进行演讲和接受提问。
程光吃了午饭回来,就见自己小师弟苦大仇深地蹲在办公室墙角,一边挠胳膊一边念念有词。
程光撸起袖子凑过去:“给谁下咒呢,带我一个。我看隔壁组的那个金毛狮王不爽好久了,凭什么大家都念博士,就他不秃头!”
谢栗抹着泪把奖学金的事情一说,程光摸着下巴:“依我看,老板这是铁了心要推娃。” 他爱怜地摸摸谢栗的脑袋,“栗啊,老板要抬举你,那也是好事。毕竟师恩如流水,多消受一天算一天。再说你那英语啊,是该搞搞了,不然以后也是个问题。你就趁热打铁吧。”
谢栗想说点什么,但到底也没说出来。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座位。
有些事情,其实真的没法讲出来。
比如为什么害怕带毛的动物,为什么不吃鸡蛋,为什么不敢在别人面前开口说英语。
真的讲起来,原因似乎都微不足道 -- 因为小时候有毛绒绒的啮齿类动物从床上爬过,因为曾经每天都要吃掉一个鸡蛋哪怕不想吃,因为以前被人嘲笑过英语讲得很有“闰土”的味道。
谢栗那时还傻乎乎地问对方,闰土是什么意思。
因为原因太过于微不足道,所以听者反而难以理解。
-- 怕带毛的东西?可那是小猫咪啊,小猫咪多可爱。
-- 谁小时候不是天天吃鸡蛋啊。
-- 不敢开口讲英语,说到底还是练习不够嘛,多练练就行了。
这种经历来几次,谢栗就明白了。
所谓“苦衷”二字,就是将难处裹进自己的衣服里不叫人看见。
他英语不好的事情,沈之川和程光他们都是知道的。因为直博初试的时候,他差点就因为英语口试成绩太差被刷下去。
那年参加复试的六百多个学生里,他是唯一一个口语成绩只有十分的。而那一年的英语口试成绩中位数是三十二分。
沈之川虽然关心他,但并不能切身体会并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因为紧张而讲不出英语-- 都是语言,怎么中文说的挺顺溜,英语就讲不出来?
谢栗叹口气,看看时间,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程光听见动静回头:“你今天去方老师那里吗?”
谢栗一边往书包里装东西,一边应道:“方老师叫我今天早点去。上周编辑把修改意见发了过来,再改几个地方就能彻底交稿了。”
程光背对着他点点头:“方老师也不容易,都那样了还坚持要把书写完。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谢栗摇头:“好像复健的效果不太理想,毕竟伤到了关节处。那只手还是活动很不灵活。”
程光年初的时候给谢栗找了个赚外快的私活,是给隔壁大学一位卧病在床的老师做助手。
那位老师姓方,搞观测的。年初在滇南天文台做研究的时候,不慎摔伤小臂。她行动不便,于是要找一个懂天文的人来帮忙完成一部科普读物的书稿修改。
程光与这位老师合作过,很相熟,见报酬不错,就把谢栗推荐了过去。
谢栗走前忽然想起沈之川交代的事情,又折回来靠在办公室门边:“师兄,我跟你说件事。”
程光有种不祥的预感,警惕地回头:“什么事?”
谢栗眨眨眼睛,笑得一脸烂漫:“老师说要带咱俩去九月的里约交流会,老师出钱。”
程光凭着自己对沈之川的了解,立刻听出其中有诈,眯起眼:“条件是什么?”
谢栗抓抓手背,圆眼睛笑得弯起来,不自觉拖长声音:“条件就是咱俩把那个演化模拟做出来,发一篇会议文章。”
程光一听,脸色都变了,霍然起身:“啥?就五个月?”
谢栗一见师兄要黑化暴走,拔腿就跑,只余程光一个人在办公室咆哮:“我再熬下去就能去照明了啊!!”
法林街一整片都是老房子,没有高层建筑遮挡,采光很好。四月的温度,已经足够爬藤重新抽条生发,喧闹地占领整面街墙。
灰墙白瓦的小楼陷入午后的静谧,只有二楼的书房时不时穿来低声的人语。
书房里的打印咯咯哒哒吐出纸张。
谢栗拿起打印好的草稿,递给旁边半躺着的,胳膊不自然地蜷在身侧的女人。
“方老师,我按照您说的都改了,您再过过目吧。” 谢栗把椅子拖到方教授身边坐下。手背上刺痒刺痒的,他又不自觉地抓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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