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川抱着手机翻个身,醉眼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咕哝:“我今年怎么老了这么多…”
方显这下不干了:“谁说的?我们川川看起来和二十三的一样,嫩得都能出水…”
“你这张嘴,回去我就拿订书机给你钉上。”沈之川醉归醉,还不至于失智,眼刀顺着屏幕剜过去,只是带着睡意毫无威慑。
方显哈哈笑起来。他爱惨了沈之川这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样子,面上看着凶,底下拨开不过就是一团热乎乎的软东西。
“川川,那不可不成,我这张嘴还要用来哄你一辈子。”
沈之川听见“一辈子”这三个字,就像被蛰了似的,皱起眉头不说话,隔一会眉心才松开,嘴里含混不清地带出来半句话:“是啊,再折腾下去,人这一辈子过得多快啊…”
方显手里正忙着关键的事,待他听清沈之川说什么,再将目光挪回手机屏幕上时,沈之川已经半阖着眼睡过去了,镜头歪斜,只框住了他半边眉眼,眼尾的线条漂亮得令人想起黄金海岸上的波线。
方显敛起脸上的笑意,开了静音,就着沈之川的睡颜继续工作。
谈启生回医院后,谢栗便有点时间就往医院跑。
门口问询台的拉丁裔女人把沉甸甸的胸放在写字台上,头也不抬地问他要来看谁,谢栗说出名字和病号,又多余般地补了句,是我的岳父。
那女人便笑着把访客的牌子递给他。
谢栗钻进病房里,谈启生还睡着。保姆阿姨抱着正在织的毛背心站起来,叫他过来做。
谈启生第一期治疗产生了抗药性,九月的时候医生给他换了靶向药,病灶果然缩小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他轻微腹泻。
阿姨怕他肚子着凉,就给他织了一件毛背心,这是第二件。
“谈恪说下周过来。” 谢栗放下书包,在旁边坐下,小声地说,“我找了两个工人,把后面的小院子收拾了出来。一会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叫伯伯下周回家住两天。”
阿姨把着毛衣针,熟练地引着羊毛线一来一回。这线还是谢栗跑了好几个地方,货比三家买回来的。
这年头网络发达,想找个实体店亲自摸一摸反而变成了难事。
“还叫伯伯呢。” 阿姨笑着朝床上睡着的人看一眼,“他等你改口等得脖子都长了。”
谢栗抿着嘴不说话。
他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渐渐将家里大小事情都挑了起来。从市政一季度一次的例行房屋检查、参加业主会议,到联系工人来修老化线缆,去超市借清洁机回来清洗地毯,自己搬着梯子给空调送风口换过滤网,一应事宜,他都渐渐做得有模有样。
谈恪有天在视频里说,觉得年初自己送出去的还是让人挂心的小朋友,怎么一转头就变成一个大人了。
谢栗那时正抱着手机躺在刚清洁过的地毯上,笑嘻嘻地捧着脸:“因为秋天到了,小树苗也要结果了。”
谈恪来的那天是一大清早到的。
今年冷得特别早,北方十月中旬就开始降温了。
谈恪从兰城来,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到了机场就开始打喷嚏。
谢栗一路上把暖风开得呼呼大,到家的时候自己热得两个脸蛋红彤彤。
“你上楼去睡一会吧。” 谢栗把人往楼上赶,“去睡一会,到了晚饭时间我叫你。”
谈恪向来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倒时差也如此:“你要做什么,我陪陪你。”
谢栗不干:“我要下楼去看看书,不用你陪,你快点去休息。”
谈恪觉得谢栗今天有点古怪,往日他来,谢栗都是死黏着他,几乎走哪跟哪。但他看看谢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不戳破,假意顺从地上楼去。
谢栗中午出了趟门,把谈启生和阿姨接了回来。
阿姨进门的时候提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谈恪要伸手去接,阿姨去一错身,直接把袋子塞进了谢栗的手里。
“拿的什么,这么大个袋子?” 谈恪拉住谢栗问。
谈启生在后面干咳两声,佯做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什么事都爱管。” 他说着推开谈恪,“去去去,没事干给我倒杯热水。”
于是谈恪更加断定了今天是有猫腻,而且他是被唯一蒙在鼓里的。
谈启生不等谈恪找机会弄明白,直接把人叫进自己的卧室里:“你坐,我有话要和你说。”
谈恪以为谈启生要问他自己的病情,没想到开口却是在规划遗产。
“你和谈忻眼下都不缺钱,老房子就留着别动了。万一以后你们兄妹俩甭管谁落魄了,至少还有个去处。” 谈启生递给谈恪一张纸,“小陈在咱们家工作这么些年,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薄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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