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明明是暧昧又美好的事情,该在盛夏金色阳光里,在树影斑驳里那么做,而不该是药汁的味道,是肮脏的床单和衣服。连燕再次哭起来,推开他,只是摇头,手背揩着眼泪。
他不想哭了,可他又不能说话,除了哭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如果不是哑巴就好了,我宁愿听你怎么控诉我,也不想听你一直哭,”沈平格也累了,指腹抹去嘴角的褐色的药汁——像变质的血液,他说,“要怎么样你才能喝药。”
连燕抽噎着,给他比划手指:让我离开这里。
“除了这个,”沈平格说。
连燕慢慢比划:我们分手。
沈平格很久没说话,他忽然笑起来:“当初很喜欢我的是你,现在说不喜欢我了的还是你。连燕,你怎么这么狠啊。”他把碗放在一边,“我不会放你走。”
沈平格没有放他离开,固执地把他锁在房间里,他是理性清醒的,此刻却把清醒抛却了,哪儿也不去,只是在家照顾连燕。而连燕一口药也喝不进去,饭也不吃,低血糖和发烧将他捆绑住,用近乎死亡的痛苦逼迫他,好不容易喝进去一点,却还要呕吐出更多来,趴在马桶边浑身发软。
晚上睡觉的时候连燕也在哭,那种无意识地流眼泪,发烧愈发得严重,连燕清晰地感受到沈平格的焦躁和不安。
这场僵持终将结束,如同战争一般,但结束号角吹起比他料想的要早,在连燕发烧的第二天上午,沈平格早早宣告投降,他疲惫地垂下眼睫,说:“你跟我去打个吊针,我和你分手。”
连燕瘦得厉害,眼眶仍是红的,脸色发青,疾病好像将他浸泡完全,他茫然地看着沈平格好久,才反应过来,讷讷地点点头,乖顺搭上沈平格递过来的手,任由沈平格将他搂住,沈平格抱他抱得很紧,近乎让他喘不过气,但连燕不介意窒息,他靠在温热怀里闭上了眼睛。
·
上午十点,他跟着沈平格去打吊瓶,连燕不肯放下行李箱,打吊瓶的时候手还拉着行李箱。
,怎么也不肯放手——他们大概是为数不多带着行李来看病的人,
四周是瘆人的白,又像刚停的雪,沈平格说:“每天来打两次吊瓶,费用我交了,来打一星期应该就能好了,药也按时吃。”
连燕轻轻点头。
“现在还难受吗?”沈平格侧目看着他。
连燕摇头,朝他笑了笑。
送来稍晚,连燕的发烧有些严重,但所幸没导致肺部疾病,他们之间没有过多交流,吊瓶里透明的液体朝下淌,流进身体里,连燕开始在心里唱《玻璃之情》,他不喜欢《红》,但因为沈平格,他开始喜欢张国荣的歌。
“从前我会使你快乐
现在却最多像皱纸轻薄
撕开了都不觉
我这苦心已有预备
随时有块玻璃破碎堕地”
融化的冰凉玻璃流进他的体内,降解热度,虽然仍在发烧,但连燕却是在笑,盯着那个吊瓶,盼着时间再长点。两个小时,玻璃也消失殆尽了,护士来将针拔出,沈平格帮他按着,谁也没说松手,直到连燕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字,递到沈平格面前。
-哥哥会恨我吗?
沈平格只是问他:“你总该告诉我你去哪儿。”
连燕在心里想,我去死。但还是手机上打字,把最后的坦诚留给沈平格:我妈妈来找我了,我以后和她一起住。她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了。
沈平格猛地看向他,吃惊又不可思议,似乎还想说话,劝阻或者责怪,但嘴唇动了动,却仍是什么都没问。用什么身份问?似乎什么身份都不再妥当,他松开了连燕的手,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他。连燕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也摇晃站起来,攥紧了行李箱拉杆,狠狠心,慢慢拉着行李箱,吃力地掠过了沈平格。
身后响起沈平格的声音。
“再见。”
连燕在心里说:再见。
但他心里还在唱。
“一生人不只一伴侣
你会记得我是谁
犹如偶尔想起过气玩具
我抱住过哪怕失去
早想到玻璃很易碎”
他们的告别很简单,好像只是出门逛个超市,晚饭前就会回来,又像是高中生活时上学快迟到时,在鸟鸣中的告别。但彼此也都知道,“再见”或许难再见。
雪停了,开始融化了,如春天来临前的征兆。金色光折射雪水,麻雀跳跃,这一切都是美好的代名词,连燕觉得自己需要在这个中午睡个午觉,他奔赴在去午睡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
这首歌真的好搭…我好喜欢这首歌,还很喜欢张国荣的《偷情》。不过用在这儿不太合适哈哈。
破镜了,接下来就可以慢慢圆了,下一卷写完就可以完结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藤花琅
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