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奕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倒不如缄口不言,在这儿陪他坐一会儿,给势单力孤的他一点力量。
两个人谁也没有作声,在安静如水的走廊里等了片刻,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熄灭,大门终于拉开。
寻聿明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满脸水盈盈的汗渍,微笑说:“目前看手术是很成功的,之后效果如何,现在还不敢肯定。你别担心,我晚上还在这儿守着。”
方不渝闻言,总算稍稍安心,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到地上。
庄奕忙扶起他,让他跟着护士推薛珈言去病房,自己留下来,擦了擦寻聿明额上的汗珠,“累不累?”
“还行,就是有点紧张。”他做了多年的手术,经手过的病人数不胜数,看过的疑难杂症浩如烟海,在他手术台上死亡的病人也不在少数。
他对医学永远保持谦卑,对生命永远留存敬畏,但一路披荆斩棘到如今,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紧张。即使当初面对国内国外的媒体,给小小鸣做手术,他也只在技术层面上小心谨慎。
然而刚才,他却觉得紧张。
庄奕伸手搓搓他背心,将他按到怀里拍了拍,“别害怕,我相信薛珈言的运气没那么差,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寻聿明点点头,“嗯”一声,站直身体道:“那我去洗手,你去工作人员通道外面等我吧。”
他笑笑,转身回了手术室,换好衣服出来,再与庄奕会和。两个人先去病房看看情况,寻聿明嘱咐护士几句话,又乘电梯去实验室。
庄奕等他交代完工作,道:“我们回家吧,我也有点事想跟你汇报。”
“好。”寻聿明聚精会神忙了十几个小时,的确也累了。
两个人取了车回到家,午饭刚好摆上桌。寻聿明洗过手,吃完饭,外公便催促他上楼:“快去休……息,累坏了,脸都白了。”
“那我睡觉去了。”寻聿明一笑,起身去了卧室。
庄奕跟他一起上去,掀开被子,打开电脑拿到他面前:“给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寻聿明戴上眼镜,点开视频片段,画面上是孙卓在派出所接受询问的场景。他坐在椅子里,低垂着头,面对警察,像只落水的公鸡,终于偃旗息鼓。
“这是徐警官给我的,他都承认了,说的确找过洪涛。”视频太长,庄奕怕他不耐烦看下去,直接同他说结果。
孙卓昨晚的夜班,今早回家便被警察叫了去。老徐他们连轴转地加班,趁热打铁,在洪涛被移送看守所之前,攻破了孙卓。
他起先还抵赖不肯承认,但老徐将洪涛和他在餐馆见面的监控录像,以及他手上的那块疤,还有洪涛指认他照片的录像给他一看,孙卓彻底崩溃了心理防线。
据他说,是刘洪祥指使他去找洪涛的。他对洪涛说,现在天干物燥,应该注意防火,尤其是咨询室,装修材料都是易燃物,最容易出事,又说那边的保安晚上巡逻不严,应该格外小心。
几句话貌似担心安全隐患,实则是刻意透露了咨询室的内幕消息,提醒洪涛去放火。
孙卓自己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原本没打算这样做,但上次寻聿明当着媒体的面让他难堪,他恨得咬牙切齿,被刘洪祥一鼓动,便铤而走险做了这件蠢事。
但一步错,步步错,他上了贼船,再想下来也难了。刘洪祥手上捏着他这件把柄,虽然表面上没有告密,言辞之间却常常透露出威胁的意思。
“他这个人阴得很,总是挑拨离间,经常看上去是说好话劝你,其实都是在拱火。”视频里的孙卓恨恨说,“那天咨询室一着火,他就知道洪涛被抓了,他怕牵扯出这些事他也得倒霉,跟我说必须赶紧想办法。”
“他因为之前竞争科室主任没选上,特别嫉妒寻聿明,更恨他两次抢走自己的病人,下他的面子。所以他一直想整垮寻聿明,着火以后他就有点急眼了,叫我赶紧去找媒体透露一些消息。”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居然能看出寻聿明的研究缺陷,他叫我告诉媒体,顺便真真假假地泼了点脏水。原本他想循序渐进的,还老跟我说年轻人别着急这种屁话,但洪涛被抓,他就沉不住气了。”
“哦,对了。”孙卓抬起头,生怕遗漏一点半点。为争取宽大处理,他表现得异常积极,“那天……他给了我一副塑胶手套,叫我手术的时候戴着。那手套明显薄一点,但我也没在意。他还嘱咐我,一定要亲手把培养皿递给寻聿明。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怕他把我见过洪涛的事说出去,只能照办。后来……”
他顿了顿,“总之当天晚上,听说病人就颅内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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