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乐时,是和斐斐关系很好的那位吗,之前和你跳《塞下曲》的时候,他是这么紧张的一个孩子么?”阚君桓望向唐之阳,有些疑惑道,“毕竟那个舞台让我印象很深,看来他对待跳舞,和对待唱歌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阚君桓满目忧虑,话音刚落,在音高的顶峰,最为重要的、情感爆发的那一句,四个人的合音里果然出现了瑕疵,是处理过于粗糙的,气息不足的清亮高音,舞台上的四人神色如常,但乐时的笑却有点儿僵硬,于斐与他相对合音,他的眼光一顿,随后保持着笑容点了点头,阚君桓慢慢说:“还算是临危不惧……不过这样的话,大概会被老师批一顿的吧。”
“……乐乐对唱歌一直没有什么信心。”镜头切在点评画面,贝锦的话说得非常不客气,即便许多练习生在场,导师们都挂着笑脸打圆场,她仍然毫不留情,指出每个人的瑕疵,眼见贝锦谈及乐时的失误,唐之阳的肩膀被轻轻一拍,是周望屿催他到准备区去。
“你在和谁说话?”周望屿往房间内探头看了一眼,唐之阳不动声色将门一挡,把门页合上,急急匆匆地拽着他离开了。
片刻之后,休息室内涌进了六七个人,除却上台表演的几人,还有一小队摄影,由于不是正式舞台,后台取材并不会太久,多半穿插在节目的铺垫部分,作为必要的感情铺垫使用。狭窄的休息室一度有点儿混乱,阚君桓站起身,飘飘忽忽地溜到门边,摄制看到他的工作证,甚至以目示意地点点头。
“乐时练习生,刚才在舞台上的失误很大,贝老师非常严肃地提出来了,‘这样下去可能会影响出道,甚至会把可能性降到非常微小的程度’,对于这个看法,乐时练习生,你有什么想法吗?”
问法单刀直入,毫不温柔,复述像是伤口撒盐。阚君桓从听见他的声音始,就知道这孩子非常紧张,紧绷的声音与舒张的声音差别巨大,也无怪乎贝锦如此不满,把话说到了最伤人的决绝份上。阚君桓不禁由这个不留退路的问题,想起刚出道时的那些日子。
同样尖锐如刺,同样步步紧逼。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看得见坐成一排的练习生的后脑勺,以及摄影机黑洞洞的一只眼,镜头前的人是什么表情,阚君桓默默地思考着,第一次接受那样的访谈时,面对镜头那一瞬间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的巨大压力,他永生难忘。
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就此驻足停步,面临着的是再度进入日复一日的练习生活的结果,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段旅途走到最后,况且受到权威的否定,受到质疑的同时也在无限度地质疑自己,由此陷入自责的往复循环。他实在太清楚了。
“在正式演出里会减少失误的,争取不拖累队友。”
回答真是太温和了,是让人非常羡慕的温柔的漏洞。阚君桓抱着手臂,几乎可以想出下一句步步紧逼的问题。
“那如果下一次失误了的话,你怎么办呢?队伍怎么办呢?”
没有人敢说舞台绝对不会出现失误,何况是合音时候的明显错误,虽说不至于破音,但却带着神经质的突兀。阚君桓替他悬着一颗心,他并不清楚乐时的心理素质如何,但初出茅庐的练习生,又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呢?
室内一静,只剩下或急促、或平匀的呼吸声音。而打破这一静寂的,是乐时淡定而诚挚的回答,冷静、镇静,仿佛不是第一次经历:
“没有下一次失误。我不会拖累大家的。”
阚君桓微微张大眼睛,眉毛轻挑,摄像亦是面露讶色,这位仍旧年轻的练习生,毫不犹豫地将他自己逼进了死路。这样的答复无疑极其凌厉,毫无回寰商榷的余地,是像一把冰冷的剑一样的性格,即便是刚而易折,或是锐不可当,于乐时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阚君桓忽然发觉,走到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们首先是一个队伍。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全力以赴。”
于斐的声音,坚定可靠,充满信任。
阚君桓一怔,旋即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他还真的成长了。短短的时间里,于斐像雨后节节拔高的竹子,要正直俊拔地直刺头顶那片怪异的天空,尽管阚君桓仍旧不知道当时赞成他离去的想法究竟是对是错,但他至少比自己先看清繁盛背后的困境,并且试图进行反抗。
尽管那理由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支持的更是少而又少。
访谈又按部就班地向其他人问了练习与编曲的问题,各有主张,各有亮点,这组实力与才华俱佳,成员虽说并非人人跻身出道位的人气高涨,但却都存在记忆点,在楚湘东事件的处理上更是怒刷一回存在感,风评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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