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三次公演舞台的迫近,在巨大的练习压力与对未来的迷茫状态下,练习生之间的负情绪往往更容易暴露。早间乐时耳闻《锦衣行》组刚出了周望屿与组员不和的事情,尽管周望屿今天已经归队正常训练,在这时乐时又听见李凌京的“本不该”,心中的犹疑更甚,于是他找了个空子,要问苏乔的具体情况。
李凌京谨慎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不以为然说:“我这人听到的小道消息比较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就当个玩笑算了。”
“这是我淘汰后的休息日里,在苏乔的超话里发现的事情。你们雪国组不是拿了总票第一么?”李凌京一顿,让一个路过的练习生从他的面前离开,天空阴阴沉沉,包孕在云层里的太阳散发出更为闷窒的暑热,李凌京说:“有人说奖励票没有计在他的总票池里,他从公演开始一直是十七八名,本来有了加票是必定会晋级的。”
李凌京看向阴郁的天云,摸了摸汗潮的后颈,“可他没有。”
“粉丝发现,投票截止之前和之后的票数相差无几,当时以为是系统计算错误,淘汰之后也就不了了之。那条微博在我看到后不久就被删除了。现在大概也成了空头悬案。”
乐时沉默一阵,问:“你是说票数有假?”
“这样的节目怎么可能不造假!”李凌京冷笑一声,“说到底也就是个披着选秀外套的综艺,说实话我混到这个地步,就是来炒一炒知名度,出道位是挤不进去了,大不了回公司去拖飞机。嗳,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他抱歉地摇摇手,又真切道:“但第三次公演的节目很好,说实话我以前以为你和唐老师的努力还有老师人设都是装的,没想到是真的在用力练习。我在这先给你们道个歉了。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乐时摇摇头,简短回答:“你做得很好。”
乐时立在窗边,不再说话。李凌京嗨地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半晌,乐时将手掌按在窗棂上,盛夏的风分明是黏稠闷窒的,但吹打在身体上,却骤变为一阵钻心剜骨的冷意,乐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手指的力度加大了。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于斐一直以来对他三缄其口的事情,多半和这场比赛的黑幕有关。
操控票数,意味着能够改换排名,什么力量能够改换排名,他的心里有了答案。
WMC的公关到现在还没有给他的谣言一个明确的说法,阚君桓在见面时告诉他“小公司在大公司面前的避让”,父母忽然地受到anti的攻击,勒令他立刻退赛,于斐抱着他轻声地、恐惧地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一个苍白但清晰的答案浮上水面,像一具嶙峋的骷髅。乐时本该陷入极大的震惊,但事到如今,这些线索串联成束,他反而出离冷静。
过了段时间,他的肩膀被轻轻碰了一碰,乐时转头一看,是唐之阳。
“去吃午饭吗?”唐之阳问,他的腿又开始犯疼,运动之后的症状更加激烈,他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小字条,“我刚才换药的时候路过隔壁练习室,《锦衣行》刚刚测评结束,于斐让我捎给你的。”他一顿,笑笑说:“你们在闹别扭?”
“没。”乐时摇摇头,表情仍然十分冷淡,他收回浸在寒冷深渊里的神思,低头打开了字条,一边说:“和他保持距离。”
字条上的笔迹歪歪扭扭,没有笔锋,转折的接合处圆圆乎乎的,看着怪幼稚。
我好想你!!!!
见字如见人,四个大感叹号,精确表情达意。
唐之阳忍俊不禁:“噗。”
乐时:“……”
唐之阳抱臂,饶有兴趣:“要我给他回点儿什么吗?”
“不用了。”乐时言简意赅,把字条整整齐齐折了三折,收进衣兜里。“哥,你去休息一下吧。”
但乐时的心仍跳得很快,好像能看见于斐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话,张开双臂立刻要扑上来抱抱他的样子。
于斐总是这样,不会回寰,也不会含蓄,想念也好,发怒也好,不满也好,都将胸臆抒发得淋漓。乐时的心总会捱一下重击,要拼尽全力地掩抑心底的感情。
尽管他现在的心情实在复杂,难以用喜怒哀乐一言蔽之。
下午的广告拍摄,是一款面向学生的英伦系休闲服,三季款式俱全。尽管场内冷气很低,但打光的灯具一开,仍然热得人透不过气来。乐时和于斐隔得很远,彼此也互不相视,偶尔被安排双人组拍摄,也隔着一层似有似无的距离。于斐的手虚虚拢在他的肩头,对镜头露出帅气的笑容,乐时则将系在白衬衫上的条纹领带向外微微扯开,露出一点脖颈与锁骨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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