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没进过乐时的家,更没去过他的房间,见摄像没有跟过来,饶有兴趣在拍桌子上的饺子,他偷偷勾住乐时的手指,乐时看他一眼,把他带进自己的卧室里。
非常普通的一间房,不大的床铺,深夏的暑热还没褪干净,床上铺着竹席和毛巾被,床尾摆着电风扇。靠近窗户的书桌边有一架钢琴,也用配套的蕾丝布遮住,琴板上搁着考级的练习书。
钢琴后边贴着海报,已经发黄。字体夸张地写着“呐喊”两个字,是当年李想对着黑海举起拳头的经典画面。
书桌上有乐时高中时候的课本,于斐走过去翻了两页,噗嗤一声笑了,眼睛弯弯地说:“你也在课本上画画。”
画的是一个跳舞的小人儿,翘着脚尖,扶着帽子,笔记写得放飞自我,潦草得几乎看不清楚意思。
乐时顿了一阵,慢慢说:“书都还留着啊。”
房间的摆设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仍然是他离开那年的样子。
连墙壁上的日历,都还写着板板正正的高考倒计时,时间几乎已经在这里停滞了。
乐时来到于斐身边,看着翻动的课本,时不时流露出怀念的笑容,书立上还摆着他的高考模拟卷,做过的卷子看得于斐一阵阵倒抽凉气。
乐时忍不住说:“我要是不被你拽走,现在大概已经变成一本正经的男大学生了。”
于斐也笑,把那份三十八套的卷子翻到了最后,忽然哎呀一叫,他看到最后一张卷子没写完,压轴题的空白区域里写着细细小小的几行字。
乐时看了个开头,立刻伸手要抢,于斐也任着他拿过去,抱着臂,笑眼盈盈:“你写的是什么?”
乐时愣住了,那本卷子攥在手里,贴在心口,心腔砰通地跳,他像被发现了最隐秘的旧事,错开眼不去看于斐。
于斐没放过他的意思,一步两步把他向角落的衣柜逼,明晃晃的阳光铺在乐时身上,乐时沉默地注视着于斐的眼睛,阳光在那双眼里烧成了明亮灼人的烈火。
仿佛要避开注视带来的高温,乐时逃避地侧过脸,下颔却一下子被强硬握住,乐时皱着眉反抗,于斐一下按住他的手腕,扯到面侧,在衣柜门上压紧。他的虎口辖在乐时柔软的脖颈上,好像咬定猎物要害的狼。目光是玩味的探究,带着富有侵略性的逼迫。
乐时也并不服软,紧绷着脸,仰着脖子,旗鼓相当地冷视着他。
于斐开口问他,嗓音低沉沙哑:“……是什么?”
乐时的喉结动了一下,呼吸被烫得有些艰难,没等于斐再近,,没被抓住的手将试卷集一卷,往于斐的小腹不轻不重一捅,于斐下意识后退,三十八套理综卷子的威力不俗,实打实地一挥,“啪”一声清脆响亮,卷子敲在了于斐额头正心。于斐捂着脑袋啊哟叫了声,松了手。
“什么都不是。”乐时补上一句,局促不安地摸着下颔,那儿还在发烫。
他把于斐赶出房间,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旧的陈设旧的时光,好像正静静倚靠在书桌边,正向他慢慢招手似的。他不由自主地觉得一阵愧疚,眼底又微微酸热起来。
乐时的父亲并不在家,据闻是出差开会去了。
乐时坐在餐厅包饺子,他和母亲之间不冷不热,反倒是于斐和女人客气地热络起来了,站在水槽边择菜切肉,时不时会聊聊天。
乐时忍不住去看母亲,看她干净利落的动作,长头发束成一股,随着动作马鬃一样地摇摆。
烟火气随着菜肉入油的声音升腾、扩散,母亲合上锅盖,葱姜的香气转而被含着香料的肉味掩盖,带着一丝甜味,是每一家都会做的红烧肉。
她走到餐桌前,看着桌上摆着的饺子,和躺在乐时手心里的面皮,终于轻声叹了口气,抽了张餐巾纸,擦乐时脸颊沾到的面粉,乐时被擦得眼睛直眯,却乖巧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她于是坐在乐时身边,一言不发地擀面。
在厨房里看火的于斐,遥遥望了他俩一眼。
别扭的孩子,沉柔的大人。
白面的剂子擀完,女人自然而然地上手包饺子,捏精致的褶子,白生生的漂亮饺子,和乐时包的歪扭稚拙的靠在一起,显示出鲜明的可爱。
过了会儿,她离开餐厅,回头来照顾锅里的肉菜。
“小于。”她忽然说,于斐答应一声,关掉了水槽的流动水,静静听着乐时母亲说话。
女人局促地捏了捏鼻头,紧张的习惯和乐时一模一样,她略显尴尬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轻轻地问:“小时他在那边,是不是不吃饭?”
“他胃口挺好的,阿姨。”于斐回答,“您别担心。”
“那他过得开不开心?我前几天刚看到,有个艺人在家里自杀,说是压力很大。”话匣子打开,她的话多了些,絮叨了些,“没敢告诉他爸爸。这次录制也瞒着人,我就是想小时了,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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