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阳不置可否,悄悄从后排溜到乐时旁边,他粉色的练习衫实在有点显眼,万绿丛中一点粉,免不了让许多B班成员侧目。粉色的唐之阳坐在乐时旁边,前排已经有人打开了投影屏幕,放舞蹈的分解视频。
乐时半天没动。
唐之阳笑眯眯地看着他,温柔声气地揭穿:“别装睡了,乐时练习生。”
“……”乐时掀开帽子,露出半个眼睛,声音冷淡的沙哑:“你下午不上课了?”
“没课。我去F班微服私访。”唐之阳顺手把他的帽子拿掉了,乐时的眼睛不无警惕地看着他,像只护食的猫,随时准备炸毛哈气,唐之阳努了努嘴,胆大包天地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说:“F班下午是贝锦老师的声乐课,去听听。”
乐时想也不想:“不去。”
“你昨天唱歌有跑调哦?pick me up。”唐之阳说着惟妙惟肖地哼了一句,莫名其妙还有点儿好听,他心满意足地看见乐时嗖一下坐直了背,又向他投去一个冷若冰霜的无奈眼神。
“……哦。去。”
07
乐时对舞蹈的偏好就像学生时期对数理化的偏科。
平心而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声音上的缺陷,气息短促,声线单薄,每次需要偷偷练习很久才能达到主唱们一两遍的音准。
他有时会觉得,除却舞蹈,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技不如人。
由教学楼的格局改造的过道里,扑满盛夏金子般灿烂的阳光,空气干燥而温暖。
B班到F班的距离,需要横穿整个走廊,不同的练习室里传来运动鞋滑动的吱吱摩擦声,传来拔高声腔的干涩高音,传来《命运由我》的第一段副歌,歌词写的是:“长途跋涉,赴汤蹈火,或灿烂或疯狂的青春,决定权在我”。
F班里传来钢琴的起调,伴随着或沙哑、或稚嫩的歌唱声音。
三个人向录制视频的监督打过招呼,和其他高等级的练习生一起坐在了教室后排。
贝锦今天穿得严肃端正,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所有头发向后梳去,用发网攥成一个小小的结。化充满职场气息的淡妆,只有一双眉毛锋刃锐利,眉尾几乎勾挑到太阳穴。她的表情冷厉而严肃,F班的一片练习生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地瑟瑟发抖。
正在接受检查的高个儿练习生站在她的面前,唱出来的句子都是抖抖索索的。
贝锦眼皮一掀,声音又冷又脆,室内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乐时打了个毛骨悚然的激灵。贝锦翘着二郎腿,挑着眉问:“你训练的时候上过乐理课吗?”
那名练习生显然快哭了,顿时双手合十作祈祷求饶状:“学、学得不好……老师我错了!老师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上课睡觉玩手机了!”
“哦。”贝锦冷笑一声,挥挥手,那名练习生浑身发软地回到位置上,还显而易见地踉跄了一下,她这才坐直身体,清晰而严肃地说:“那我们来上课。我重新把发声方法再和你们讲一遍,跟着我练习。”
万幸“哇”了一声,拽了拽身边任风风的衣袖,说:“神转折。”
任风风喜悦地点点头,似乎安心于哥哥们遇见了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老师,或许不会就此埋没在这个最低等级的班次里了。
贝锦的课逻辑清晰,方法科学,在她的指导下,F班的声乐有了开通和启蒙的短暂提高。乐时总觉得她像自己高中时候的数学班主任,只是他不能用引以为傲的成绩让她觉得满意,她总是问他“你会唱歌吗”。
半小时后,她把这句话送给了于斐。
08
“你会唱歌吗?”
于斐站在她的面前,穿灰色的短袖练习衫,后背上印着巨大的“F”白色字母。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两个手掌绞成一团。
乐时知道,于斐心情不愉快时总会这样,以前他们关系好的时候,乐时会勉为其难、佯装烦躁地握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再和自己的交扣相合,他一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说,只是静静看着于斐的眼睛。
他只有手心是时常温暖的。于斐通常很喜欢这样的小动作,有时候氛围合适,这是接吻的前兆。
乐时想得远了,回过神来时脸和耳朵都有点烫。他把这点无端联想的因由归咎于让人精神涣散的午后阳光。将注意力拢回贝锦寒冷入冬的低气压指责中。
“这一句,再唱一遍。”
电钢琴精准的音符流泻而出,于斐反应迅速地挑到了乐句,圆润平和地唱了一句。
与。
夕。
团。
对。
琴声停了,贝锦说:“转音处理得太粗糙了,再唱一遍。”
于斐不卑不亢:“好的,老师。”
“拍子够不够心里没有数吗?再唱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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