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听着就要呲牙了,程凤台忙道:“哎哎,好吧。我也是见多了为着私欲名利斗得你死我活的人,从没有见过为了戏搭子义姐妹这么呕心沥血的。爱情和名利,比起这份情都逊色了。这份情干净。”
这话还算像样。商细蕊点点头,枕在程凤台肚皮上掰他手指玩儿:“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看了商老板的《长生殿》,就不可自拔了啊!”
商细蕊啃啃程凤台的手指:“你可好久没夸我的戏了。”
程凤台任他啃咬着手指,湿湿热热的刺痛着:“夸商老板的戏,和夸商老板的人是一回事儿。”
商细蕊仰着脸:“那你就夸来听听。”
程凤台笑了笑,沉默了一歇,眼睛遥遥地盯着床帐子,慢慢道:“别看商老板没怎么念过书,我觉得商老板这心里啊,比谁都通透,比谁都有慧根。看那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渡船的老翁,青牛背上的娃儿。商老板哪个都演得真。好像心里边住着好多的魂儿,扮上妆登了台,那些魂儿就借你的身子还个阳,把前世百态唱一唱。等下了戏,他们的魂儿散了,他们故事还活在你身上……商老板得是最明净最轻盈的,才能装下这些;又得是最深沉最厚重的,才能懂得这些。我看多了漂亮的皮肉,用心修炼出来的言行,才艺,性情。又精致又高雅,进退得当,知情识趣,魅力四射。就为了在上层社会里吃得开,为了行个方便,讨个好处,总之是有着一个目的。我没见过商老板这样的……恩,这样像一朵花儿,像一团火,只管自己开着燃着。喜欢看你的,你就使劲给他们看个好看的。不喜欢看你的,你也不会为了讨他们喜欢而修改你自己,违了自己的心因为花儿总是要开,火总是要烧的,不管有没有人去看它。那么大个角儿,还能活得天然,特别难得,特别稀罕,这是真天然……”
程凤台说得磕磕楞楞,零零碎碎。商细蕊含着他一节指头,半垂着眼帘,沉静地在回味着这番话。这世上千言万语,唯你我共二三子。换个别人就说不出,换个别人也听不懂。商细蕊知道自己所有的坚持,固执,遭受过的误解,屈辱,在这一刻都值得了。程凤台把他心里的缝隙都填满了,他的一弦一唱都有人随他打着拍子,轻声相和。
“所有人都说,商老板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得有个良人来配。但是他们都不敢来爱你。只有你二爷赴汤蹈火,愿为良人。”
商细蕊猛一个扑棱,把程凤台压在身下啃他的喉咙和锁骨,啃得程凤台淌了一脖子的哈喇子,有一种快要被强上弓的无力感,痛得直叫唤:“哎呀!好啦好啦!我领情啦商老板!我知道商老板感动啦!嘶……哎哟咬疼了咬疼了!”商细蕊不像程凤台,舌灿莲花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也不像杜七会写会画,能把风流韵事编进戏词里去,他什么都不会,感情热烈的时候,不是一拳捣过去打得程凤台岔了气,就是这样乱啃乱咬一通像要把人吃进肚子里去,可像一只小牲口了。
经过如此这番纯洁高尚的床上交流,两人都觉得比做了那事还要亲密无间,连程凤台要去屋外捡裤子的那一小会儿,商细蕊都舍不得放开他,只腻在身上咿咿呀呀起腻,抱住他一条胳膊夹在腿间,夹得牢牢的。
程凤台揉了一把他的下身,笑道:“怎么逮着什么都往裤裆里夹呀?我才跟你说两句贴心话,就把你给说春了,商大老板什么风流才子没经过,还那么没见识?”一面拍拍他屁股,把胳膊抽出来,冒着寒冷出去捡裤子。砸破的窗洞不知什么时候被小来用硬纸板糊上了,想来是怕冻着商细蕊睡觉,心可真细。然而程凤台的裤子却没那么好的料理,平搭在廊下,还有点儿潮乎乎的。小来哪怕心里想得到,也不会替他去把裤子烘干了。
回到屋里往火笼中添了几块炭,一头烘着裤子,一头说:“商老板,快穿上衣服起来了。”
商细蕊心中激荡未平,就知道满床打着滚。
“我好像看见小周子来了。”程凤台说,“就在小来屋里。”
“肯定是来要压岁钱的!让小来打发他,我没有钱,没有大红包。”商细蕊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扑上程凤台的背:“对了二爷,我的压岁钱呢!”
前两年因为好玩,程凤台过年都要封个压岁钱给他压在枕头下面。两年一过,就成了惯例,他还惦记上了。
“哦,你自己不肯给别人的,就光问别人要啊?看不出来你还挺鸡贼。”程凤台笑着从皮夹子里抽出两张大钞:“拿着吧。少爷。”
商细蕊瞟了一眼,还不乐意了:“没有红封皮包着,我不要,你当我要饭的呢!”很快穿好了衣裳,拽着程凤台:“二爷,我们一起去瞧小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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