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错抬头看向眼前的寂静广场,想象了一下隋轻驰在凌晨三点,空无一人的商业广场上,在高奢代言巨星们的环视下大唱Bitter Sweet Symphony的画面……老实说,他很想听一下。
椅子上还有一个易拉罐,倒在一边,被捏塌了一角,毫无疑问是隋轻驰唱的时候捏的,他把它捏得咔咔作响,想象那是世界上最牛逼的乐队。
傅错起身把最牛逼的乐队丢进最近的垃圾桶,又走回来,低头看着隋轻驰,说:“回去吧。”
隋轻驰没看他,向后倒在椅背上,望着夜空发呆,然后说:“这儿像不像一口井?”
傅错也抬起头,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商业街的中心广场,四面都是高耸的大厦,他们在这些墓碑一样的大厦底端,只有中央有小小的一片天,月亮屈辱地吊在一角,的确像一口井。
“我们就是井底之蛙。”隋轻驰说,语调有些悲伤,他看向傅错,说,“傅错,我觉得你错了。”
傅错皱眉:“哪里错了?”
“你应该去伯克利,应该签约后海。”隋轻驰说,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是挣脱了酒精的。
“我没觉得错。”傅错说,他不想在这里陪隋轻驰聊到天亮,伸出手,“走吧,已经三点了。”
隋轻驰看着他的手,那只弹吉他的手,捏着拨片潇洒扫弦,给过他第一次美妙的体验,他没有去拉住,而是疲惫地垂下眼睫,说:“你不用来找我,我喝够了玩够了自己就会回去。”
“你真的会回去吗?”
隋轻驰眼神清醒地看着他:“我会。”又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你总是低估我。”
傅错抿了抿唇,说:“隋轻驰,那天我确实走得太急,没有及时联系你,我很抱歉……”
“不要再惺惺作态了。”隋轻驰打断他。
傅错愣住了,盯着隋轻驰,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隋轻驰手在长椅扶手上撑了一把,站起来,他醉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那一起身却还是颇有气势,眼神阴鸷地道:“你其实根本就不想和我道歉,从头到尾你都觉得我在无理取闹,你怎么就是不能痛快地承认你很烦我呢?”
傅错无言以对,在灵堂的时候,隋轻驰在手机那头对他发火,他真的很心累,其实当时想反问他: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谭思的妈妈死了,你难道不懂失去家人的感觉吗?可是话没出口,只在脑子里一闪他就沉默了,失去家人的那种痛,隋轻驰可能真的不懂。他还能说什么呢,是气他还是心疼他呢?
“……你喝醉了。”他说。
“我没醉。”
“你醉了。”
“我、没、醉!”
隋轻驰狠狠地说出这三个字,傅错无言地看着他,看他红着眼睛,像被饿坏了的狼。
隋轻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从傅错身边走了过去,说:“算了,我可能真的醉了,我们回去吧。”
傅错注视着隋轻驰的背影,隋轻驰走了几步就停下来,有些惴惴不安地侧了下头,发现他就跟在后面,才放心地又转过头,放慢了脚步,傅错认命地走到他旁边,隋轻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沉默地用力反握住,傅错感觉他手指间半干的黏腻酒液将两个人的手指黏在一起,他在那一刻难受地想,你为什么总是要说出伤人的话,做出伤人的事以后才来后悔?
“以后别喝酒了,好吗?”
“好,再也不喝了。”
第四十七章
那一周谭思都没来参加排练,也没去酒吧打工,只参加了月底的考试,之后就是暑假了,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傅错还和谭思商量暑假要去巡演的城市,七月他们本打算去三个城市开唱,那样八月就可以开始计划他们的第一张CD了。
以谭思现在的状态,要让他参与巡演很勉强吧,傅错想着还是推迟一些时间比较好。乐队的微博号上,有歌迷在问“暑假了,你们来吗”,傅错点开想回复对方,却发现已经有人回复了。
回复只有一个“会”字。
当时他和隋轻驰正在面馆吃面,刷见这条微博,他抬头看隋轻驰,隋轻驰一直低头安静吃面,左手放在下面,没有在看手机,也没看他。不是隋轻驰,也不可能是AK,这是谭思回的。
果然第二天的排练谭思就和AK一块儿来了,他看起来瘦了不少,也没什么精神,他们三人按事先说好的,谁也没去安慰,身为过来人,傅错很清楚,他已经在慢慢走出来,就不要一直提醒他去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
排练的时候谭思没怎么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配合他们,傅错看得出来他很努力想投入到音乐中。
挑选巡演曲目时,谭思第一次开了口:“我们能加一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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