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上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汗,连脖子都是湿的,他每呼吸一下,那些流汗的地方就更明显,在那一片潮湿的汗水里,他整个人仿佛是发亮的,皮肤,头发,还有眼睛,都散发着微光。
在现场数万歌迷的声音中,隋轻驰走到舞台前方,最中央两只监听音箱之间的位置,他蹲下来,右手抚摸了舞台的地板,然后说了一句:
“我来过了。”
那声音像上帝拉响的大提琴,琴弓在最粗的4弦上滑过,如悠长雷鸣空谷回音,淹没了数万人的喧嚣。
摄影机捕捉到隋轻驰拿着那支红色麦克风说话的表情,明明是在说Veni,Vidi,Vici,他喉咙却几次颤抖,他没有站起来,而是低头将脸埋进了胳膊,拍视频的女生哇的一声哭出来,这个动作只有短短几秒,整个星河体育场却沸腾了。
傅错心里狠狠抽动了一下,虽然只有那几秒,虽然隋轻驰很快便站了起来,下一秒,星河体育场就被他喊出的“I saw!I came!I quered!”震得仿佛地动山摇。
视频戛然终止时,回音都还没散尽,傅错沉浸其中久久回不过神,直到从身后方向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他闻声回头,看到了和保镖助理一起走出来的隋轻驰,他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大衣,样子有些疲惫。
时空转换太快,好似一夜之间,隋轻驰身上的骄傲就被磨灭殆尽,他身上的光都没了。
隋轻驰也看到了他,一下顿住脚步,两名保镖也跟着停了下来。
傅错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看着隋轻驰,不知要怎么开口同这个人说话,隋轻驰也看着他,那脸色看着比他还更难一点,但他还是走了过来,沉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儿?”
“有点事儿找你。”傅错说。
隋轻驰回头问汪小鸥:“我车你帮我停哪儿的?”
“前面A区,要我开过来吗?”汪小鸥说。
隋轻驰往车库看了看,戴上墨镜说:“不用了,就几步路,走过去吧。”
傅错看着隋轻驰说完和保镖一行往A区走,一个字都没和他说,搞不懂什么意思,迟疑着没动。
隋轻驰走了一段后回了下头,说:“走啊。”
傅错只好跟在后面。
隋轻驰又转过身,边走边和保镖说:“我自己开车回去,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汪小鸥有些懵逼地问:“你刚刚让我订了餐厅啊,不去了吗?”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前面已经看见白色切诺基的身影了,隋轻驰说,“就到这儿吧,不用送了。”
汪小鸥把车钥匙给了隋轻驰,离开时还有些不放心,回头看着隋轻驰和傅错一前一后朝切诺基走去的背影,两个人都走得很慢,好像是永远无法并肩的节奏,看得她难过极了。
隋轻驰开了车锁,没有回头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错心中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隋轻驰还是老样子,在他面前就特别放不下他的骄傲,他说:“刚到。”
隋轻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傅错看着他的背影,心说放心了吧?
隋轻驰拉开车门:“有什么事上车说吧。”
“就在这儿说吧。”傅错说,“几句话的事。”
隋轻驰回头看他一眼,“砰”地合上车门,说:“那说吧。”
“我听说今天下午排练钟岛迟到了……”傅错说。
“行了,”隋轻驰脸色不畅地打断他,“这没什么好说的。”
傅错皱眉:“他不是真的迟到……”
哪知隋轻驰一句话都不同他多说,径直开门上了车。
留给傅错的只有切诺基的尾气,他看着那排红色尾灯渐行渐远,那种无法沟通,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了:
“隋轻驰——”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声喊过他的名字了,为什么无论多少次都是这样,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安静下来好好听我说一次,为什么就是不能和我一起做成一件事?!
白色的SUV在尽头拐弯离去,偌大的车库只剩下那三个字的尾音徒劳回荡着,傅错站在那儿,忽然一阵头晕袭来,车库里的灯光好似都集体暗了下去,他转过身,在昏暗的视野里勉强走到一根柱子旁,把全身重量都靠在了上面。
他靠了一会儿就站不住了,乏力地蹲下来。这是低血糖吧,隋轻驰高中时也会低血糖,后来他们在一起后好像就好多了,偶尔一顿没吃他都不会犯晕。坦白说那时候两个人吃得挺差的,最有营养的也就是早餐的水煮蛋和酸奶,这样隋轻驰都能好好的,其实他是很好将就的一个人。中学时会低血糖,可见都没怎么认真吃过饭……
晕眩的感觉很难受,像有个陀螺在脑子里一边旋转一边拽着你下沉。傅错背靠着柱子,闭上眼。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了,起码我们一起完成它吧,在那个有缘人的身上,怎么我们连这一点默契都没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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