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校门有一株镇院之宝的老榕树,据说有三百岁了,树干上时至今日还能看见一些刻印,像是文字,CTR建校后把这棵树保护了起来,不准人在上面刻字,但还是会有学生往树枝上挂心愿卡,园丁每周都能清理掉一大堆。毕业时大家就会穿着学士服站在这棵树下合影。他毕业那年,也和谭思在这棵树下合过影,AK也在,原本四个人一起追逐的梦想,照片上却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走进校园,乐器声和歌声飘荡在校园上空,那是怒放着的青春年华,他们的青春,也曾经狠狠地绽放过。
他走到那株榕树下,现在不是毕业季,树下只他一个人。
确诊了脑瘤后,似乎他对谭思的思念也被缓解了,再次想起他时,不再伴着揪心的痛苦,只余平静的回忆。
上课的钟声响起,校园里很快空荡下来。傅错仰头看着这棵树,树枝上还挂着几张心愿卡,有一块还是木制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细碎的星光,让这棵树看起来好像真的有了灵性一般。他想起他们三人在树下合影的那天,六月末的蝉鸣,六月末的骄阳,和树下淡淡的清凉,AK和谭思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带着黏腻的热度,以及他心里无法为外人语的缺失的那一块。然后一阵风吹过枝头,心愿卡们彼此拍打着,回忆又消失无踪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你们都走了,他却回来了。”
我努力了那么久,结果他一回来,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我可能也没有真正躲开过他,我如果真的想彻底躲开他,我就不该回到这座城市,我就像人们说的那种傻狍子,明明都跑远了,又总是忍不住跑回来张望他,他四处找我,我就躲在树丛后绕着他打转。他找到我,我们就打一架,他明明生猛矫健,但和我打架却回回都输。
大概也是他回来得太是时候了,一个人真的很孤独,人一孤独,就会心软,就会什么原则性都忘了,忘了他是肉食的野兽,我是草食的牲口。
“他现在被欺负得很惨,惨到我无法视而不见。我还想给他写歌,可以吗?因为我也不知道还能再给他写多少歌了。”他拍了拍树干,笑着说,“剩余的话,等见到你时再对你说吧。”
隋轻驰趴在被子里,赤裸的手臂压在外面,是被冷醒的,睁开眼的第一刻他没有看见傅错,蓦地翻身坐起,被子从背上滑落,冷得他一个激灵,他把垂到额头的头发一把捋起来,睁大眼看清屋子里空空荡荡,也看清了外面的天光大亮。他按了一下因为宿醉而胀痛的太阳穴,下床喊着傅错的名字往门外走,走到卧室门口才想起阳台那边能直接看进来,又返回卧室提了椅子上的牛仔裤匆匆套上,边扣扣子边喊了声:“傅错?”
他是耳力极好的人,屋子里除了他自己的动静,没有一点声音,也许是出于一种直觉,这样的安静让他有些不安。
他把毛衣往脖子上一套就走了出去,一面把毛衣拉下来穿好,一面打量客厅,沙发上,茶几上,餐桌上,四处都干干净净,并没有留着字条。隋轻驰原地愣了几秒,又匆匆返回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蹲下来翻箱倒柜了半天也没找着充电器在哪里,无头苍蝇一样杵在床头,才想起充电器还留在别墅里,皱眉想了想,他走到客厅,一把推开工作间的门,走进去把三只吉他包一气拉开,三把吉他都好端端地装在里面。
隋轻驰撑着膝盖站起来,工作间的墙上还挂着那把贝斯,他心里终于稍微平静下来。
一松懈下来,头痛似乎更厉害了,把三只吉他包又一只只拉好,隋轻驰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疲惫地坐下来。吉他都还在,谭思的贝斯也在,傅错就还会回来。
手机没电了,房间里也没有钟,他坐起来,想打开电脑确认时间,手指放在开机键上,还是作罢了。
最后就只是这样坐着发呆,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指环,看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得更亮更暖,直到楼上传来炒菜声,才确定已经中午了。
头还剧痛着,他呻吟般长长沉了一口气,低下头闭上眼,双臂抵在工作台边,旋椅被往后推了几分,让他的背绷得像弓。渐渐的炒菜声听不见了,传来了一道开门声,却是来自隔壁,过了一会儿,有听见电梯打开的声音,隋轻驰皱眉睁开眼,走出电梯的人的说话声一点点靠近,他又闭上了眼。不是傅错。
那个曾经因为傅错没有接他电话就抓狂的隋轻驰又在鼓噪不安,可是现在他除了等待,什么都不能苛求,他没有什么能要求傅错的。
傅错刚把钥匙插进去,门就从里面开了,铁门差点撞到他头,他错愕地抬头,看见隋轻驰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领子都没翻好,头发还散乱着,正推开门睁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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