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里下来时,祁念眯着眼看向院子里停着的那辆黑色宾利,顾飒明随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按了按他的头,说:“进去了。”
顾飒明虽然就跟施泽他们打了小半场的球,但还是比往常晚了快一个小时,俩人从客厅走到餐厅,何瑜和刘妈居然都不在,只有餐桌上摆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
顾飒明把衣服随手搭在椅子上,然后叫祁念去洗手。
吃饭间只有刘妈出现了一次,说祁先生回来了,正跟太太在楼上,又问他们菜还需不需要热一次。
顾飒明边盛了一小碗汤,边朝她道:“不用了。”
“这个,”祁念在刘妈刚打算离开时,伸直胳膊指了指远侧边的碟子,平淡地说,“这个热一下。”
顾飒明挑眉看祁念,又看了眼那盘小炒牛肉,把手边的汤放在他眼前,默不作声。
刘妈是结结实实怔在原地了,她习惯性地将手搭在围裙边,在和顾飒明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后,才忍气吞声地上前端起那盘小炒牛肉,去锅里回锅加热,为了避免炒得太久肉质变老,刘妈飞速出锅盛好,重新拿回来后悻悻地退下了去。
顾飒明不负祁念的好意,把小炒牛肉里的香菜挑拣开,边夹着牛肉吃边说:“不是让加热了么,怎么不吃?”
“......”
祁念端正地坐在桌前,对顾飒明的话不予理睬。
其实是心有点虚。
顾飒明低低笑了笑:“我记得你不吃的牛肉的啊。”
祁念心里“咯噔”一下,说:“谁说的?”
“不是么,”顾飒明久违地心情愉悦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了一个星期祁念跟他“冷战”的,“那我不吃了。”
过了半晌,祁念扛不住道:“你吃啊......我是不吃牛肉的。”
最后祁念吃完饭上楼时就在想,他以后还是少在顾飒明面前撒谎比较好,因为基本上每次都会被拆穿得下不了台——祁念几乎无食可供挑剔,唯一不吃的就是牛肉,而那盘特地要求刘妈加热的小炒牛肉,是为了谁显而易见。
晚上祁念洗完澡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犹豫了半天,犹豫到头发都已经半干了,最终还是抱着作业跑到了顾飒明的房间。
——只要突破了那层心理障碍,就什么都好了。
顾飒明听见敲门声时,原本踱着的步子没有停顿地走到门口去开门,见到人第一句话就是:“这是哪里来的乞丐?”
因为忘了吹头发,祁念一脑袋毛毛躁躁半干不湿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是那套小熊睡衣了,穿着的纯白色的长袖长裤,宽松得能荡起来。
祁念瘪瘪嘴,进屋的时候既熟练又略带谨慎,其实他见到顾飒明后反而没那么忐忑了,天知道他在走过外面那截长廊时迈三步退两步,有多惴惴不安。
“去把头发梳梳,”顾飒明指了指浴室,又往门边走,“在这儿老实待着,我去书房一趟。”
祁念点头,“哦”了一声,看着房门开启又合上,然后跟见老朋友一般把房间环顾了几圈,边好奇顾飒明去找何瑜干嘛,边温吞地挪进了顾飒明的浴室。
此时离这学期的期末已经不远,第三次月考后学校里按照惯例要组织开家长会。
往常他们班里开家长会,都是顾母去,次次也都是兴高采烈的去,荣光满面的回,简直只算走个流程的事。
但这一次顾飒明没这么打算。
如果让何瑜和顾母在他跟祁念共同的家长会上碰面,场面不用想都会堪比修罗场。而顾飒明不仅为了家长会的事得以顺利解决,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他经过灯火通明的二层拐角,边思忖着边走近书房。
顾飒明的手刚抬起,还没叩门,却发现房门虚掩着并未关紧,能看见书房内的绿植叶子占据了缝隙的一大段色彩。
何瑜跟祁文至的见面,没有哪次是能心平气和的讲完话,也没有哪次不是不欢而散。
而他们争吵对峙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何瑜在开口,祁文至只会好整以暇地站着或坐着,手指敲着桌面或点着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偏偏一开口就能把人气到心梗。
何瑜今晚已经说了够多的话,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转而笑了,慢慢道:“祁文至,外面的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十几年表面夫妻也是夫妻,你哪里是为了你大哥着想啊?当了这么多年的窝囊董事长,祁文越就是死了都比你高出一头,如今终于翻了身,开始不计前嫌联合着就想对你老婆下手了?”
祁文至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话别说这么难听,谁能对你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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