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顾飒明睁眼了。
顾飒明转头看了看窗外,直接对司机说:“从这下了高架去麓锦星城。”
“......好的。”司机回答。可在他的所知范围里,顾飒明在城南没有落脚处,即使有也应该不会去住像麓锦星城那样的小区。
顾飒明握着祁念的手松了松,复又握紧,把他拉到自己跟前,重新看过来的目光有如实质,问他是不是这个地址。
“是......”祁念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顾飒明垂眼,顿了一下,突然沙哑地低语:“祁念,别躲我。不论你想怎么样,都别躲我。”
车辆驶入小区门口,祁念说就在最近的这一栋,顾飒明便让司机停车。
祁念下车,看着顾飒明从另一边开了门走过来,脚步沉稳,但又感觉没那么稳,他手里还拿着药,出乎本能地就伸出另一手去扶了扶。
顶着风,黑黢黢的树枝头有鸟在叫,他听见顾飒明咳了咳嗽,一直被揪着的心发酸发麻,终于扛不住,卸下了伪装:“你要是不舒服,要不.....上去喝杯水,把药先吃了。”
“不用了,我就看着你上去。”
祁念失神片刻,他怯怯的,露出不高兴也不情愿的样子,叫着顾飒明的名字,自暴自弃地说:“我不躲你了。”
他低下头,不让顾飒明看他,吃力地扶住人,往前挪了两小步。
祁念扶着顾飒明进了单元楼。他住在五楼,平常走楼梯走几步就能到,这会儿不得不乘坐电梯,反被顾飒明沉沉地搭着肩膀,看电梯门徐徐关上。
短短几秒钟时间里,顾飒明一直微侧着身体,靠在祁念身上,气息全扑在了祁念耳后。
眼看着那耳朵尖在无所遁形的白光下逐渐变红。
直到进门收好钥匙,把门带关,祁念脑袋里思绪混乱,都不知道今天这一晚,喝了酒的顾飒明和没喝酒的他自己,究竟是谁在不省人事。
顾飒明被安顿在沙发上,看着祁念默默转身去餐桌上拿玻璃杯。
眼前的房子两室两厅,结构简单,一头一间卧房,只是若一个人住便显得有些空了。除了客厅的垃圾桶里扔了些纸屑垃圾,沙发上有了一床折叠整齐的毯子,以及茶几摆放着遥控和抽纸,其余的柜子、隔板上都空荡荡的。
祁念从饮水机里兑好温水,仔细看了胃药的说明书,从已经被压扁的纸盒里掰出一颗药,端着水杯回来一起递到了顾飒明眼前。
顾飒明在他的注视下吃了药,问道:“为什么还要租房住?”
祁念打开空调,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恍然大悟了些什么,他迟缓地坦白,“你都知道了,但老城区买的房子不是给我自己买的,所以我真的住这里。”
“给谁买的?”
“......”
祁念生硬地转移话题道:“要不我再给你倒杯牛奶......”
“祁念,”顾飒明叫住他,让人坐下,“我不喝了。”
祁念不想回答,他也并不在意。
顾飒明感知到祁念的局促和不安,抬手揽上祁念的背,把人轻轻抱着。没再接收到抗拒,他收拢双臂,只是单纯地和祁念拥抱,却是这六年来第一次前所未有地觉得踏实。他的祁念对他有怨言、不认他、躲着他,那也是他的弟弟,是他拼尽全力保护着、想永远宠着的乖小孩。
顾飒明忍耐着,像天底下每一个关心弟弟的哥哥那么问:“这些年,一个人在温哥华过得好么?”
祁念告诉自己就放纵这一次,他把头埋在顾飒明颈窝,隔了很久,声音闷闷地传来:“很好。”
“有阿姨照顾我,学校里的同学教授很热情,对我很好,他们都......很好。”
顾飒明沉默半晌,说:“那就好。”
他抚在祁念肩上的手颤了一下。
曾经将祁念拿捏在手里,如今坐惯主位从来不讲情面、游刃有余的顾飒明,接下去的话却不敢问了。
哪怕再笃定,也可以归纳进过分自大和自我安慰里。
顾飒明怕祁念会告诉他说后悔了。在那么多很好的人里,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特别的,喜欢的,所以后悔跟自己的哥哥有过那么一段不可告人的感情。
坐过山车一样,和在死胡同里的时候相仿,而程度更甚,顾飒明此刻前所未有地感到心慌。
祁念离开顾飒明的怀抱,在安静中低落而丧气地开口:“顾飒明,你现在还抽烟吗?”
“没抽了。”顾飒明闻言抬起眼,很快地说。
他又补充:“就今天,抽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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