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飒明当时也是坐在这张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冷静地回答对方的提问。
而每一次诊断的结果都是过度焦虑。
陆医生对这个高高帅帅的英俊少年很有印象——从始至终都从容冷静,看不出是一个差不了多远就要往焦虑症发展的心理疾病患者。
上一次的症结看似在他弟弟的受伤,深入探析之后可以发现,顾飒明曾经也有过摔伤的经历,并缺失过一段记忆。但很明显,这段记忆里到底有什么,跟他弟弟有何关系,无从得知,可这段记忆应该才是顾飒明心理问题的根源。
一年前的后续治疗顾飒明并没有进行下去,因为顾飒清拆线一段时间后,他的情况也开始转好。
而这一次,再次接待穿着校服看起来青春恣意,而行为举止变得更成熟稳重的顾飒明,陆医生也只能对他进行基本的心理疏导,因为根源在那,没有办法。
同时,这一次顾飒明也是有所隐瞒的,他没有告诉陆医生全部的实情,比如他现在多了一对父母和一个弟弟。
而且回祁家之后他的焦虑症状开始复发,但却是不断反复,一时很好,一时很坏。他甚至都摸清了诱因。
会再来一次心理咨询中心,顾飒明更多的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测——他模糊不清的那些记忆,偶尔闪过的影子,来自于他还不姓顾的时候,并与祁念有关。
周六一大早,何瑜便下了楼,刘妈已经在厨房准备早点。
何瑜走到门口,站在台阶上,外面晨光熹微,霜雾霭霭。
她对灌入耳里的鸟叫充耳不闻,目之所见到院子那扇大门旁的观赏石时,何瑜想起她嫁进祁家的那天,第一眼也就看见了这块石头,纵然是场商业联姻,但何瑜也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往后这些年如此的人间炼狱。
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来。
先来的不是何瑜“等候多时”的顾家母子,而是祁文至。
何瑜冷眼看着,祁文至一身西装革履,光彩照人,难怪人到中年了也能在外面声色犬马,不亦乐乎。
走过来后,何瑜站在台阶正中央,他也不介意,云淡风轻地绕过何瑜就往里走。
“你回来干什么,”何瑜转身,讥讽道,“回来看你丢了十年的亲儿子,还是你不管不顾的祁念?你大哥泉下有知应该也能体谅这一点吧,而且你们祁家个个冷血不是吗?”
祁文至停下脚步,也转身看向她。
祁文至笑了笑,一脸气定神闲,带着劝告的语气说:“何瑜,说不离婚的是你,忍受不了的也是你。多少年前的事了,各取所需的道理何总一直都很明白,不过——野心太大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嗯?”
岁月在祁文至身上镀了一层虚伪的金,使他看起来儒雅风流,谦谦君子,也不过是道貌岸然罢了。
俨然就是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
“当年要不是已经生了洺洺,我能图你一个浪荡纨绔二世祖的钱?”何瑜早过了被骗的年纪,她瞟了一眼大门里面,双臂交叠在一起,才气息不平地继续说,“既然是各取所需,你大哥死那会儿怎么不提离婚了?现在想玩卸磨杀驴,祁文至,就算离婚婚后财产都不够你摘的!”
何瑜尽量压低了声音,也不想跟他把那些翻来覆去说烂了的话再炒一遍现饭。
她走上前一步盯着祁文至,真丝质地的湖蓝衬衫衣摆微微拂动,比把它穿在身上的人还要鲜艳靓丽。
何瑜冷声说:“当年不是你,洺洺就不至于在这栋别墅,在自己的家门口走丢,我也就不用现在一大早站在这里,等着别人把我儿子接走,还要笑脸相迎。”
何瑜戳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祁文至,那也是你儿子。”
祁文至一直淡淡不语,连眉毛也没皱一下,看人的眼睛深不可测,有些深情,亦是无情。
让她说完,等到最后祁文至才启唇:“对方收养手续齐全,要找回来就像大海捞针,儿子怎么找到的,我出没出力,你心里清楚。”
祁文至转动着手里精巧的卡地亚打火机,左手轻轻掸掸自己的右肩,挑了挑眉后开口:“别那么偏激,不然没一个孩子喜欢你。”
说完他便若无其事地朝里走了,留何瑜一个人怒火中烧却只能隐忍地站在风口中。
祁念昨天一个人坐私家车回来的。
放学后,他率先收拾好书包,连徐砾都没叫得住,就出教室下楼了。
但祁念没直接走,他特地找了一个角落,偷偷在那里等着,想知道顾飒明要跟谁,去哪里。
最后只看见顾飒明随便跟施泽讲了两句话,出了校门就骑着单车,往另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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