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点头,“棺椁看着是密封的,但这里地下水位高,肯定也渗进去了,丝织品脆弱,搬迁之前先开个口子放水,避免搬运的时候摇晃破坏织物。”
吕大临在棺木上按了按,感受了一下湿意,“你说得对。”
十天后,清理工作已进行了大半,在墓室的角落里清理了一些龙泉窑青瓷和湖田窑青白瓷,并有髹漆剔花的漆器。
另外晴了大半个月终于还是下雨了,开始的时候还是绵绵细雨,后来就下大了些。林晏指挥民工搭了个简易防水的雨棚,从博物馆弄了几台抽水机,彻夜不停地给墓室抽水。
林晏溅了一身泥水回来,看见招待所的前台那儿坐了个熟悉的人。
“下雨了,我就来了。”魏召南转过头,就笑了起来,接过林晏还在滴水的雨伞。
林晏也笑,“嗯,来得正好,今天的事已经做完了。”
林晏褪下湿冷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魏召南把林晏拖过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打开吹风机一点一点把林晏的湿发吹干。
空调的热风吹起林晏脸上一抹嫣红,像唐代仕女的面靥。魏召南忍不住抚上去,确实有些暖。
林晏双手按住魏召南的头往下压,魏召南便顺从地俯下身,咬了咬他尤带着湿气的喉结。
空气里满是靡靡的甜意,魏召南打开窗子,让凉风吹一丝进来。
林晏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声音有些哑,带着事后的慵懒与餍足。“吕老师和这里的地方志研究员已经弄清楚了墓主人的生平,赵伯雲是宋□□第七世孙,曾任苏州县丞,封地就在Y县。根据当地县志,赵伯雲曾经主持修筑了一座桥,现在还在,当地人叫五洞桥,想去看看吗?”
魏召南在床沿弯下身,亲了一口林晏的眼睛,“还有力气?想去就去吧。”
林晏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穿好衣服。
魏召南向前台借了一把大黑伞,装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林晏站在魏召南伞下,慢慢在桥上踱步。
“看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出来,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桥。”林晏把自己的手放进魏召南口袋,魏召把自己的手也放进口袋,换一边打伞。
“大概我们两个更像一道风景吧。”
从桥上下来,魏召南买了一杯热咖啡给林晏捂手,“文物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时间吧,当时当日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给它加上一个一千年两千年的时间属性,就会让所有人惊叹,历久弥新啊。”
第二天早上魏召南就离开了,来去匆匆也不过是想见他一面,“我等你回来。”
魏召南走后天也放晴了,林晏继续下工地,墓道里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水。
“喂,我下工地呢。”林晏边接电话边往外走,抽水机的声音太响了,信号也不好。
魏召南似乎是问了归期。
林晏心里计算了一下,“大概半个……”
墓道的券顶轰然倒坍,泥土和砖石眨眼间落下来,林晏睁大了眼睛。
电话那头传来轰鸣声,“林晏!林晏!林晏!”魏召南的声音带上恐慌,那边却再无回应。
魏召南再打,却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魏召南牢牢攥住手机,另一只手却在颤抖。
魏召南踉跄着走出办公室,一路飞驰到高铁站。
魏召南赶到考古工地,已经完全看不到墓道口在哪,有人站在前面想要阻拦,“里面是文物,不能粗暴地用挖土机开路。”
魏召南冲过去狠狠揍了一拳,眼中狠吝,“挖!人命关天,你们担得起吗!”
魏召南死死地盯住墓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住自己。
“魏处,您……”
“滚!”
救援人员背出一个个人,又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走,有的直接盖上了白布,魏召南觉得自己不能呼吸,像有一只手,狠狠捏住了心脏。
“林晏!”魏召南冲过去,一把拉住林晏的手,林晏却没有给半丝反应,额上还有丝丝血迹。“林晏!”
医护人员狠狠拉开魏召南的手,把林晏小心翼翼地放置到担架上,然后撑开林晏的眼皮看了一眼。
“他……”
“活着。”
魏召南一把捂住自己的脸,无声哽咽。
林晏在病床上醒来,头疼欲呕。
魏召南扑过来抱住,林晏抚了抚魏召南的背,忍着恶心说“没事了,没事了。”
魏召南抬起头,看见林晏泛白的脸色有些无措,“医生说你有轻度脑震荡,难受吗?”
林晏摇摇头,露出一个有点难受的笑,“工地塌方的时候正好有一块墓砖砸在了头上,应该是被砸晕了,幸好不是在塌方的正中心。”
“林晏,你……”
“没事了,这次是我们没做好检查。你知道的,考古出事情的概率很低很低,不要担心。”林晏止住魏召南的话,抓住魏召南的手安慰,“我想喝水,去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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