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傅予寒说,“一个道理。”
闻煜轻轻笑了两声,走回去坐下。
他像是突然没了再聊天的兴致,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套上午新发的练习卷,边啃面包边做起了题。
傅予寒瞥了他一眼:“你不看手机么。”
“?”
闻煜扭过头,黑沉沉的眸子和他的对上。
他手伸到抽屉里,解锁屏幕,摸出来看。
傅予寒:回复了。
闻煜:“……”
是他刚才那句“招人嫌到连个回复都没有了”之后回的。
“你这人……”他失笑。
傅予寒:“怎么?”
“没事,”闻煜摇摇头,拇指指腹摩挲了两下手机,把它丢回抽屉里,“看不懂你。”
傅予寒愣了愣,看了他一眼,只觉有点莫名其妙,低下头吃面了。
下午傅予寒没再睡觉,好好地听了几节课。他本来就话少,从前跟杨帆他们出去玩,也都是闻煜怼他在先,结果这天下午闻煜没跟他搭话,两人就几乎没有交谈。
这样的安静倒是和一个人坐的时候差不多,他本来以为闻煜会很麻烦的,没想到没有。
就是同桌学习的时候坐得板直,端庄得仿佛一尊雕塑,他偶尔侧头,会觉得那件一中校服有些晃眼。
毕竟平时,他眼角余光里只有教室的地板。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傅予寒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走到葛然那里说了几句话。
“啊?你今晚不上晚自习吗?”葛然接过钥匙,犹豫着,“板报……”
“我明天来画。”傅予寒递给她一张纸,“草图我画好了,这样可以吧?”
白纸面上横向画了两条长线,大概框出一个黑板的比例,傅予寒在正中间画了个认真学习的人,背景以简单线条勾勒出教室一角,两边分出的区域用来誊写文章。
虽然简单,不过那个人画得挺好看,效果一下就出来了。
“行。我就是想要大概这种样子的,果然还是找你靠谱。”葛然弯着眼睛笑了笑,“你不上晚自习,要跟班主任请假呀。”
“没事,不用。”傅予寒有些漫不经心,“课都旷这么多次了,不差一次晚自习。”
这种事,葛然是劝不住他的,她跟傅予寒也没熟到打听别人去干什么的程度,只好作罢。
由于有一部分人不参加晚自习,学校在门禁上管理困难,干脆不管,下午放学以后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学生可以在食堂吃饭,也可以到校外或是回家吃。有不少人都拎着书包站了起来,傅予寒回到座位上收拾了一下桌子,也把单肩包斜挎到肩上。
“傅哥?”孙文瑞喊了他一句,“你回家?”
傅予寒嗯了声,脚步没停,很快就走到了后门口。
“奇怪啊,傅哥不是不爱回家么。”方佳远咕哝道。
“谁知道,”孙文瑞探头探脑,“可能又有什么事吧。”
闻煜从书里抬起头,看了眼他们,又往后门口看了眼。
少年的衣摆恰好消失在转角,只留下一道影子。
九月初,天气仍然闷热。傅予寒插着兜走到校门口,拿手机看了眼。
电话震到第三遍了,他却不太想接。
秦晓璐今年六岁,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天生心脏不好,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器官捐献者,她的病会一直这么反反复复下去。
首先找不到合适器官,其次有了也不一定有钱换,病情几乎是无解。
何燕心情不好,就喜欢往他这里撒。
去医院晚了,没笑脸,照顾妹妹不积极……总之都是罪过。
也不是没和她吵过,但次数多了就会发现,有些事情属于无用功。傅予寒把震动关了,手机丢回口袋里,走到车站坐车。
再不情愿,他今晚还是要去医院。
六岁的小姑娘……哪怕是陌生人呢。
何况还有一半的血缘。
公交车晃到医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不少,傅予寒睁眼愣了三秒钟,赶在关门前下了车。
医院里永远是熙来攘往的人,焦急、恐惧、悲伤……或许还有一点点喜悦,他从那众多的情绪里穿过去,到了住院部边上临时搭建的两层建筑里。
床位不够,没钱没关系,妹妹只能住这儿。
“我来……”
他进病房,两个字没说完,被何燕劈头盖脸砸过来一句骂,“你晓得来了啊?手机是装饰品吗?打你这么多个电话没听见?”
傅予寒冷淡地走到病床另一边,跟他妈隔着:“在车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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