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上的疼痛对他来说早已习惯,没什么是他不能习惯的,习惯的被打,习惯的被骂,甚至习惯的被强奸——呵呵,什么?!还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
现在的他能说些什么?!想让他呻吟两声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他能说的只有‘轻点!轻点!’就算说了谁又能理睬呢?!而这种话是哀求还是求救?!不管结论给了哪种,他都不会让这类可耻的话出口。还是,像一只乖顺的傀儡一样,不言不语不动。
突然,倚靠的胸膛撤走,身体毫无预警的下落,血气倒流,后脑的枪伤最后一根线崩断,红渲染了雪白纱布——像一朵没了刺的玫瑰,依然绽放——
梦——
乘坐长途汽车的梦——
车里有妈妈和敏思,还有自己。敏思一直吵着要冰棍,他下车去买冰棍。回头,那辆载着妈妈和敏思的汽车开走了。
在现实中失去所有的他,在梦里也是一无所有。
在梦里,他还记得自己不断不断的追赶着汽车,冰棍在手里化成一滩水,喊着‘请停下!请停下!’就和现实中没人理睬过他的请求一样,梦里的司机也没为他踩下刹车,远远的抛离了他。
是不是说,他注定要一个人永远的孤单?!这个梦就是想说的这些?!是不是?!
耳边很多人在嘶吼。
不要吵!不要吵!让我再睡一下,也许在这个梦里,我就可以追上那辆车了。
弑火 正文 第51章 敬佩
房间里突然多了很多人,或站的,或坐的,还有蹲的。师兄在做什么?在推开谁?!又是在冲谁大吼?!他不记得有这么多的亲友啊!这些人是谁?!是谁?!
毕良在屋子里的人各自郁卒时,悄然睁开眼睛,因为视线前的纱布限制了景象清晰度,他只能隐约间看到人影,在动,有的在重叠。
最先发现他的人惊叫一声:“老头!”
忽然间,许多呼吸扑面而来,在毕良的四周筑起一座堡垒。就算忘记那些声音,他也不会忘记那些喘息,曾压在他身上,连续的、粗热的、绯糜的——掠夺式的喘息。
他突然明白遮住眼睛的纱布,不是为了治疗,而是阻隔他尴尬,或是他的恐惧,粗线条的师兄总是有细心的手笔。他应该感激,相对的是难堪的窘境。都知道了吧?!师兄,还有老师——,你们曾经为之骄傲的人,现在被一群男人骑在身下予取予求,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作呕的?!已经再也没有脸面在你们的面前挺直胸膛了。
人遭到重大创伤,本能的会启动薄弱的保护机制,毕良的保护机制就是手紧紧抓着右腿,因为那条腿正因恐惧在低频率的痉挛着。它已经和毕良一样再也没有力气面对那些伤害它的人。
当我没醒过来吧,从没醒来。
拜托——
有一只手悄然无声握住毕良的,奇迹的,冰凉的温度降下他的闷热,竟镇定下来,虽然不知道那只手属于谁,但他能感觉得出来,这只手的主人不在伤害他的行列。手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内心的安宁,也缓和了肉体的疼痛,那疼痛来自身体内部,也来自脑袋内部。
缓缓的困意钻入他的神经中,再次合上眼睛。
希望下一次睁开眼睛,这一切都是梦,哪怕这是奢求,那这些人都消失,好不好?!
拜托——
“醒啦!”今天粗嗓门意外的柔和。
“师兄?”还没脱离迷糊,语气有些迷蒙,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没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下意识的摸摸眼睛上的纱布,记忆刹那扑面而来,几乎灭顶。
慢慢揭开阻隔视线的纱布,不再说话,想起一切的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态度面对曾经亲如手足的老友。
师兄搓着手,他也尴尬,遇到这样的事情,也算是人生三大奇遇吧,和见到UFO的几率一样低。但是眼前的人不同,这人不是大街上他可以随意看热闹的路人甲,他曾见证过这人的成长和坚韧,也见识过这人的优秀和才华,这人是他的学弟。说什么?该说什么?!还是沉默——,还是说点什么?!
转过头,几乎是偷窃般的瞄一眼毕良,再也没有谁能像他一样狼狈着还能被人佩服的,从没弯曲过的脊背,现在还是垂直的,目光炯炯,被这双眼睛注视过的人一定会陷入深潭难以自拔。
这样一个坚强的人,哪里有女性的丝毫软弱?!为何被欺负至此?!
毕良?!你是怎么招惹上那群人的?他们个个来头不小,是还债?!是仇家?!还是——?!一片一片的猜测直落而下,问题在嘴边犹豫不决,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他的伤口已经再也禁不起任何人的触碰了。
第一次觉得他毕良可怜,就算是被同学围住殴打时,也不觉得他可怜,伸出援手也不是怜悯心作祟,无聊的正义感吧。可是无论自己被包装成什么样的英雄,他毕良都不是软弱的绵羊。坚守阵地的士兵不会是固执的亡命徒,打死都不叛变的革命者也不是命薄的冤死鬼,就算这样的人从没被当作点名的英雄记载在历史的丰碑中,但是有着信念的人总是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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