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令人沮丧的消息,我又对李艾罗说一点值得高兴的事情:“上次上校不是说想要沐浴吗?我想办法从地面运了安全的水下来,不多,省一点可能够用两次。地底下只有煤炉,刚刚烧起来,等会吃过饭就可以洗了。”
我打开门,第一次向李艾罗展示地堡的全貌。地堡深埋地下,其实是一个百来平的椭圆形腔体,中间横贯着一道弧形的走廊,分布四间卧室。走廊两头有通向更深处地下的石阶,正中央是一间带有壁炉和柔软沙发的起居室,起居室左边是餐厅和厨房,右边通往浴室和仓库。
我疑心李上校并不要我搀扶,于是慢慢地走在他前面,几十级台阶走了约摸十几分钟,入座的时候可以看见他额头上的一层薄汗。餐厅里有我准备好的晚餐,食材都是圣诞之前的囤货。压缩燕麦片用水和蜂蜜冲开,吞拿鱼罐头配上消化饼干,冷冻过的牛排和鹰嘴豆堆在一个盘子里,这是我现在能够拿出的最好的食物。
我拿起刀叉准备开动,李艾罗则抱着手臂看我,他说:“我没有餐具。”
我解释说:“你的手臂不方便,牛排我来帮你切好。”
李艾罗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最终还是拿起了一次性塑料汤勺,在麦片碗里搅了一下,然后放进嘴里。看着他轻轻地皱眉,我说:“这些合成食物,上校大概吃不惯吧?不过暂时就只能吃这些了,至少要到一个月后、基因炸弹的污染散得差不多以后。”
李艾罗的脸色变了一下,但他很快掩饰过去,轻轻地摇头:“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连掺着砂石的动物营养剂都吃过,这样的晚餐对我们一线军人来说,已经很奢侈了。”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尝了一口麦片就把勺子放下了,干脆直接用手拿饼干去蘸吞拿鱼酱。我把切好的牛排递给李艾罗,随口问:“上校不喜欢甜食?”
“嗯。”李艾罗咽下口里的食物:“小时候喜欢,弄得蛀了三颗牙,长大就不吃甜食了。”
我笑了:“我与上校正好相反。我小时候不爱吃甜食,在学校念书的时候,课间的点心总是分给别人,情愿饿着肚子回家。后来越长大反而越喜欢。”
李艾罗很快习惯了左手拿餐具,继续用他的勺子吃牛排:“阁下在哪里读书?在枫市吗?”
我切牛排的动作顿了一拍,然后无所谓地说:“我只念了两年书,是在枫市的存惠学校。”
“那我们是校友。”李艾罗来了点兴致:“你是哪一期?”
我咧开嘴笑:“我是六四期的。没想到李上校也是枫市人。”
“我只是在枫市住过一段时间而已。”李艾罗摇头,同时计算着:“那差不多是你入学那年秋天,我就离开学校了。”
“嗯。”我点点头:“我和上校应该没有见过。”
李艾罗又问:“不知道学校现在怎么样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过了。本来是打算圣诞之后抽空去探望一下老师,没想到……”
“学校总归是还在的吧?不过听说是被复制人占用了,老师们也被遣散了。”我思索着:“这是光复之前的事情,后面我不就清楚了。”
李艾罗从我的口气里听出一点不确定,他试探着说:“阁下也不是一直住在枫市吧?能够出席圣诞舞会的人里面,我实在是想不出哪一位像阁下这样年轻。如果阁下是近期才回到枫市的,我倒是能想到几个人选。”
我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中的餐具,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说:“我是替别人去凑热闹的。”
第七章 星期五
晚餐结束之后,我和李艾罗在起居室里坐一会儿消食。他坐下去的一刹那,脸上露出夸张和享受的表情:“这沙发可不像十几年的老东西,太软太新了。”
沙发的确是在圣诞之前才添置的家具,是我十分喜欢的品牌。我笑着走到角落里,打开了一台老式的录放机,一段熟悉的音乐缓慢而富有节奏地流了出来。我拍拍这个灰色的老家伙:“它可是货真价实的老东西,比我年纪还大。”
轻柔的前奏、轻快的鼓点、悠扬的萨克斯风,嗓音沙哑的女歌手Ali唱着《last Friday》。这是她被曝光吸食大麻后在戒毒所里创作的作品,也是她复出后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专辑的主打歌。歌曲里藏着不问世事的快乐,虽然歌手本人已经千疮百孔,并且在三个月以后自杀离世了。
回到枫市的第二天,我就把她的这张专辑灌录进了录放机。
李艾罗注意到了我的手,他说:“你平时都不带防护手套,就算是要接触我的伤口。”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插进裤袋里:“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嘛,出去了一趟,所以要做保护措施。现在外边什么样子,上校从电视新闻里应该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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