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重华:“………………”
狭小的空间里,他们两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身体紧紧相贴在一起靠着墙,吴雩身上那件放地摊上两块钱都不见得有人要的旧T恤撩了上去,露出一小截苍白的窄腰没入深蓝警裤;步重华的衬衣虽然好好卡在皮带里,但裤裆位置却明显有一大块湿迹,许局那搞了几十年刑侦的锐利眼神刹那间就发现了湿迹边缘泛着一圈白渍,俨然是有伤风化的活证据。
许局竖起的手指头跟抽风似的,半晌憋出一句:
“你俩还不快给我分开!”
步重华:“………………”
步重华额角青筋突起,往后退了半步。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就给老子作!”许局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怒瞪步重华,然后又转向吴雩,强忍着换了个比较收敛的语气:“谁家里都有个急事,但下次不要早退了啊,要补假条——知道错了吗?”
吴雩温顺地说:“知道了。”
步重华还没来得及张开嘴,许局当机立断一声吼:“打住!他都说他知道错了!”
“………………”
许局撵小鸡一样地撵他们两个:“别拿你们刑侦支队那套不加班就等于没上班的理论来哔哔我,才英区派出所刚报上来一起疑似恶性杀人案,具体案情已经发给你家老二廖刚了,给我闭上嘴出门办案去!”
虽然许局平时是个很随和很好说话的老头,但真把他惹急眼了也是会吼的。
才英区在南城分局辖区的最边缘,管辖范围覆盖了大片城乡结合部,历来是治安管理较差的地区之一。他们派出所长老赵是许局当年上山下乡的老队友,按许局的意思,老赵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来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熬过最后一年任期,临到头努努力冲一个台阶的;但要是真出了恶性杀人案,老队友的仕途别说往上冲,还能不能得个善终都悬了。
“恶性。”步重华低头快速翻看报案人笔录,皱眉道:“不对吧,疑似被害人尸体发现一具,女尸,年龄初步断定在十五六岁左右,据称死亡时间一天半以前,未发现涉及抢劫、强奸或大范围社会舆论影响等因素……虽然是未成年,但死亡人数少于三个为什么算恶性?”
电梯逐层下降,许局沉声说:“因为报案人说自己亲眼目睹了行凶过程。”
步重华眉心一跳。
“他说,他看见凶手是河里爬出的死人尸体。”
电梯下降停止,门徐徐打开,许局拍了拍步重华的肩,“虽然你小子经常怪理论一套接着一套的,但破案确实是一把手。你宋叔叔在市委那儿许下了一周破案的军令状,咱们南城辖区的脸面能不能保全,可就看你了。”
“宋叔叔”不是别人,正是津海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警号零零一的大老板宋平。
步重华唔了声,抬脚走出电梯,突然只听许局在背后又是一声:“——哎,等等!”
步重华一回头。
“我知道你自己有能力,看不起那些走后门的,但这个叫吴雩的并没有仗着市委的背景在队里乱来。人家只不过找个地方上班领工资,对你也很温顺忍让,何必非要立刻赶人走呢?”
温顺……忍让……
许局大概看到了步重华的表情,连忙补充:“就算要赶走,也不能急在这一时——就当是为你宋叔叔在市委那儿的面子着想,你说是不是?”
许局殷切等待半天,步重华终于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他回头向外走去,冷不防许局又:“喂!”
“?”
电梯门已经快要关闭,只见许局站在里面欲言又止,终于在电梯上升前的最后一瞬忍不住:
“把你的裤裆擦擦!”
步重华:“……”
电梯叮一声关闭,在难以形容的微妙气氛中向上升去。
“华哥他不是坏人,啊?他那个脾气就是有点——”
吴雩老老实实:“我知道,廖哥。”
刑侦支队大楼门前,廖刚站在警车边嚓地点了根烟,又抽出一根递给吴雩,亲手帮他点着了,情真意切地道:“——对,你知道就好。但其实华哥那个性跟他的家庭历史原因是有关系的。他家情况比较复杂,大家都不太爱提,你刚来的新人不知道也难怪,以后有机会……哎哟步支队!”
廖刚一回头,步重华快步走下大楼台阶,皱眉道:“你们在这聊什么天呢?案发地点才英区四里河小岗村附近,当地派出所的法医已经在路上了,廖刚去技术队通知老王出几个现勘,出发!”
廖刚赶紧小碎步跑了,空地上十来个人齐声应是,分头上了几辆车。
吴雩背靠在警用SUV黑色的车门上,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白T恤下摆随便塞了一角在警裤里,脚上踏着一双满是灰尘的作训靴。步重华突然在他面前站定了脚步,上下打量他一眼,问:“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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