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起身想回床上 ,冷不防手腕却一紧。
“!”
步重华一睁眼,猛然发力!
呼啦风声作响,吴雩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向地面,随即落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连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裹得严严实实,手脚俱被压住,只听耳边低沉道:“别动。”
“……”
两人紧紧相贴,四目相对,瞳孔深处映着漫天星光与彼此的倒影。
“你看我做什么?”步重华轻声问。
吴雩嘴唇抿得微微颤栗,他只要一开口,便会碰到步重华的嘴唇。
“问你呢,嗯?”
温度一点一点攀高,从相贴的每一寸皮肤蒸腾开来,鼻息把空气都熏染得微微发热。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它拖着悠扬的尾调,扫过昏暗中凉席上看不清的起伏阴影,从他们凝视的间隙中迤逦盘旋而去。
步重华轻轻地在吴雩耳边说:“你再不说的话,我就亲你了。”
每个字音都像是魔咒,从深渊最底缓缓开出花来。
“……”吴雩从齿缝间几不可闻地:“我……”
“什么?”
“……”
步重华渐渐俯下来:“你什么?”
吴雩脸一偏,下一刻,唇角处感觉到了步重华温热的亲吻。
那瞬间热度卷成漩涡,无数静默的乐章于虚空中轰然奏响。
仿佛从深长的暗夜中爆发出漫天星光,于寒冷的深渊中燃起万顷火海;神智飞速旋转、下坠,七窍五感碎裂成纷纷扬扬的光点,令人在目眩神迷的幻境中沉溺下去,从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血管直至心脏,都爆成一团团鲜红的灿烂的花。
“……有一句话你说得对,”步重华亲昵磨蹭着吴雩的鼻梁,呢喃声好像很近又仿佛很远,飘飘忽忽地回荡在耳际:“人一辈子,怎么可能什么瘾都没有呢?当时我就……”
上瘾会导致软弱,使人沉溺,无端增添许多忧虑与惶恐。
但那情意也会让人平白生出无尽的勇气,无穷的决心,以及虔诚又悲壮的孤注一掷。
吴雩扭着脖颈,一边侧脸机械地抵着枕头,紧闭着眼睛。但他其实都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大脑里一片空白,唯一的触感是步重华鼻尖摩挲着他光滑微凉的脸颊。
“……我要回去睡了。”
步重华小声问:“你可以睡在我身边吗?”
体温蒸腾着,将理智都焚化成灰,像是陷入了五光十色的梦境。吴雩细白的犬齿紧紧咬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渗出发着抖的声音:“……我要睡了。……”
步重华拉起被子,把吴雩额头摁在自己颈窝中,世界变得黑沉甜美,轻如羽毛。
“睡吧。”
两道噗通噗通的心跳,随着墙上滴答作响的挂钟渐渐融化成一体,吴雩在那温暖的臂弯间闭上眼睛。
如果世界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他想。
如果吞噬村庄的烈焰熄灭,满目疮痍的大地还原,一切阴差阳错在未发生前便涣然冰释,不为人知的英灵于千山万水之外魂归故里——
或者假如,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永不向前。
第64章
翌日, 清晨。
“煎饼果子嘎巴菜, 双料面茶鸡蛋袋儿嘿——”
汽车行人与早点摊的叫卖声影影绰绰透过窗户, 阳光透过树梢,斑斑斓斓洒在破旧的老木地板上。
“……”步重华睁开眼睛,长长伸了个懒腰, 一摸身侧空空如也。
“吴雩?”他半闭着眼睛沙哑道,“吴雩?”
——没有回音。
步重华睁眼坐起,环顾四周。
卧室已经空了, 床铺毛毯叠得整整齐齐, 墙上挂钟显示着时间已是早上八点半——显然忘记设定手机闹铃的后果就是今天破天荒起迟了。步重华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起身来到外间,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旧墙壁和二手家电沐浴在晨光中,桌上放着一袋早餐和一杯豆浆。
步重华走过去, 只见豆浆杯下压着一张字条,是吴雩的笔迹。
“我去上班了, 煎饼果子是给你的。”
“没有香菜,两根烤肠。”
步重华哑然失笑,喃喃道:“……脸皮还挺薄。”
上午十点, 南城分局。
“步支队!”
“步支队早!”
步重华衬衣长裤皮鞋, 面无表情颔首,端着豆浆大步流星穿过走廊,风一般卷进外勤大办公室:“吴雩人呢?”
“哦步支队!”靠门边的张小栎含着一口巧克力,忙不迭起身:“王主任把小吴哥叫去物证室帮忙了,您找他有事吗?”
“待会叫吴雩进来找我。”步重华面无异状丢下一句, 脚步不停,径直进了支队长办公室嘭一声关上了门。
“……”正上楼来跟刑侦支队团购奶茶的小桂法医一路目送步重华经过,眨巴眨巴眼睛,捣捣蔡麟说:“不对啊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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