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怎么会死了,到底是谁——不,不可能,他知道陈老不可能说出去,陈老根本没必要说出去……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刁建发站不住,踉跄一下摔回铁椅里,涣散视线猝然撞上一屋子警察冷漠刻薄的注视,当即狠狠一个激灵,陡然醒悟过来:“你们——你们故意的?!”
“你们找不到凶手,就想把我放出去钓鱼——?!”
步重华吸了口气,转身双手撑在桌沿上,扬起眉角:“现在知道害怕了?”
刁建发目眦尽裂,而步重华冷漠的浅色瞳孔里却满是不加掩饰的讥诮。
“那当初向李洪曦请教如何登陆暗网,在茶马古道、AlphaBay、马里亚纳海沟发布人头骷髅广告,以至于把专业杀手当买家从暗网上召来的时候,怎么不感到怕?”
“我、我……”
“两年前把陈元量的头两件人骨法器卖给‘宝三’,通过地下钱庄拿到六十多万黑钱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宝三的真实身份是公安部A级通缉犯,那个时候怎么不感觉到怕?”
“我……”刁建发一脸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现在才害怕已经晚了,你这条小命跟A级通缉犯相比分文不值,能帮我们抓住他,算是你死得其所。”
刁建发张着发抖的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把他给我扔出去。”步重华转身头也不回地打了个手势:“这个‘饵’还算值钱,派人24小时盯着。”
“是!”
两个刑警上来就拽刁建发,然而邪教导师已经崩溃了,像一摊死肉般缩在铁椅里,拽下来就直接软在了地上:“不,你们不能放我走,你们不能放我走!我我我都说,我都说,你们不能放我走!啊啊啊放开我——!!”
刁建发疯狂挥舞双手挣脱刑警,在地上连滚带爬,几乎要去抱住步重华裤脚:“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是故意杀人!放开我我都说,我都说,那个凶手不是我招来的,是陈元量!陈元量被灭口是因为只有他认识那个凶手是谁!”
审讯室安静得瘆人,只有刁建发在地上不断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杂乱无意义的喘气声。
步重华身影笔直而冷漠,只有眼帘微微垂下来,打量着自己脚边的刁建发,就像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宰者俯视脚下那团抽抽噎噎的垃圾,半晌终于淡淡道:
“——你说的凶手,是指‘宝三’?”
刁建发绝望地喘着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张了几次嘴,才费力地挤出声音:“不,不是,这次不是卖给他……是……是‘鲨鱼’。”
步重华眉心一跳。
“‘鲨鱼’从暗网看见人骨头盔,就派了他手下一个绰号‘三七’的掮客来津海要买,那人又恰好跟陈元量是旧识。”刁建发颤抖道:“那掮客仗着这层关系把价格压到很低,我们就说不想跟他做这笔生意了,谁知道……谁知道他为了夺走人骨头盔,竟然跑去找那姓郜的小婊子,然后又杀死了高宝康,现在为灭口又敢杀陈元量!他简直是丧心病狂!”
刑警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我们斗不过他,他背后的人是暗网,是鲨鱼,”刁建发咽了口唾沫,声线抖得仿佛秋风落叶:“就是马里亚纳海沟的那个‘鲨鱼’!”
单面玻璃外,严峫突然敏感地回过头:“你怎么了?”
吴雩脊背紧贴在墙上,瞳孔急速扩大,脸色森冷苍白,半晌吐出几个字:“没什么。”
严峫打量他片刻,皱起眉问:“你真的没事吧?”
“……”
鲨鱼。
吴雩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无穷无尽冰冷的海水灌进肺部,顺着血管和食道迅速涌上鼻腔——
他看见这双手上沾满了血,十指因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正死死抓住一个金发碧眼白人的手臂;那白人满头满脸是鲜血混合着泥土,神情狼狈凶狠,手里那把匕首刀尖离他眼球不过半寸:
“……包围圈里那个缺口,地下车库那道没锁的门,是你给自己留的,对吧?”
吴雩没有回答,他只能听见记忆中自己嘶哑疲惫的喘息声,远处警笛正穿过滚滚浓烟飞驰而来。
“为什么,嗯?”鲨鱼狠狠一用力,刀尖霎时触到了眼睫,雪亮刀刃上反射出这个世界著名毒枭扭曲的笑容:“——其实你也干过很多不敢被警察发现的事,是不是?其实你也有些秘密怕被自己人发现,是不是?!”
“告诉我是不是,画——师?!”
嘭!
吴雩猛然发力,匕首擦脸而过,血光溅起,砍进身后树干数寸!
木屑飞溅中两人同时失去平衡,吴雩一把夺过匕首,将鲨鱼狠狠掼在地上,下一秒刀锋抵上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手臂却被鲨鱼咬牙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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