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我想更走近一些,不远处的房门却在此时像是被飓风刮过般突然开了。
“你妈就是嘴硬心软,你要做什么她哪次没同意?”我爸拽着我胳膊往大门口直直走去,到门厅时,让我背对着门,将我从下到上又打量一遍,最后不舍地轻轻一推,把我推出了门,“走吧,事犹未了,时候未到,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我踉跄着倒退出门,下一秒整个人向着黑暗往下坠去,泛着朦胧白光,记忆中属于“家”的那扇门在我眼前缓缓合上,随后消失于黑暗的尽头。
可怕的失重感让我惊喊出声,挥舞着四肢想要抓住点什么,可周围一片黑暗,我好似被吸进了巨大的黑洞,只有不断拉拽着我的引力,其它东西,哪怕光也消失不见。
就这样仿佛下坠了几天几夜,毫无预兆地,我看到了除了黑以外的色彩。
白色的建筑,行走的路人,闪着灯的救护车,坚硬的地面……
我还没来得及为重回人间欣喜,就因骤然拉近的地面惊得眼眸大睁,嘴里不住叫着“停”,却还是难以阻止重重砸向地面的命运。
一下摔在地上,预感中的疼痛并未出现,甚至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我趴了会儿,没觉得疼,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
走廊尽头步履匆匆行来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发鬓生霜,少的娇艳动人,正是萧随光与萧沫雨。
萧沫雨搀扶着父亲,脸上少有地显出凝重表情,高跟鞋在大理石地砖上踩出规律的“嗒嗒”声。
“萧先生……”我还想和他们打招呼,手都抬起来了,他们却好像根本没看到我一样,径自穿过我,往我身后走去。
我连忙按住自己胸口,发现那里感觉不到任何跳动,我没有心跳!
“我这是……什么鬼?”
转过身,往萧随光他们前行的方向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手术室门口的盛珉鸥。
他穿得仍然是那套染血的衣服,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驳。他站在那里,仰头盯视着门头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明明身材高大伟岸,不该给人弱小的印象,却不知是因为他有别于寻常的狼狈,亦或者从背影就能感受到的疲惫,让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迷路的小男孩。
他好想回家啊,可下一辆公交带他回家的几率只有一半一半,他也许会回家,也许会去到离家更远的地方。所以他又期待,又害怕,同时还有点懊恼自己怎么会迷路。
“小盛……”萧随光在盛珉鸥身后站住。
盛珉鸥听到声音,半转过身看向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又沉又黑。
萧随光抿了抿唇,挣开女儿的搀扶,冲盛珉鸥半弯下腰,鞠了一躬:“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实在很对不起。”
“爸!”萧沫雨上前再次将她父亲扶住,“你又不知道萧蒙做的这些事,怎么能怪你。”
萧随光没有理她,仍旧直视着盛珉鸥道:“你放心,令弟的医药费以及后续赔偿,我都会承担……”
萧随光一再保证自己绝对负责到底,不会推卸责任,盛珉鸥只是看着他,没有出言安慰,更没有接话。他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叫萧随光有些尴尬,渐渐便停了话头。
盛珉鸥这时却开口了:“如果我弟弟死了,萧蒙也必须要死。”
萧随光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什么,微微张着嘴,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旁萧沫雨却十分气恼。
“盛珉鸥你什么态度,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爸这是替萧蒙擦烂屁股,我们也是受害者,现在外头还一堆破事等着我们处理呢,你有气别冲我们撒!”
盛珉鸥转过身,不再搭理他们。
“你!”萧沫雨怒视他背影,还想继续说,瞥到上方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忍了忍,把话又咽了回去。
“爸,我们走吧,人家应该也不想我们待在这。”说着,萧沫雨扶着萧随光转身离去,高跟鞋踩得比来时更重更响。
一只手和一只脚都绑上石膏的易大壮由沈小石搀扶着到了手术室门外,身后跟着拿着一堆票据片子的魏狮。
三人本来还说着话,到手术室门外时,自动放轻了动作。小石扶易大壮在长椅上坐下,自己倚到墙边,环着胸,陷入安静地等待。
魏狮与盛珉鸥一道站了会儿,没多久就开始烦躁地来回踱步。
“都好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好……”他长眉紧紧拧着,双手背在身后,“以前在里面有个假道士给陆枫算过,说他三十岁前有个坎,过了就能无病无灾到一百,还给了化解法……我看他有点门道,挺灵验,这次陆枫一定能没事,然后顺顺利利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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