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使人痛不欲生,别人失恋顶多失去个对象,我失恋不仅失去个对象,还要搭上个哥。
青春期的小孩子很容易就叛逆,别人叛逆不读书泡网吧,我叛逆可厉害了,心心念念就想泡盛珉鸥。
白天,我是老师同学眼里的好学生,我妈眼里的好儿子,我认真学习,天天向上,开朗得好似不存任何阴霾。
晚上,我一遍遍打着盛珉鸥的电话,迎接我的却永远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我知道他不会接我电话,可这就像个习惯,一个固定仪式,不打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觉让人心情不佳,我脾气越来越差,有次在学校不小心撞到个高年级学生,我丢下句“对不起”就想走,对方却看不惯我拽了吧唧的态度,硬是要教教我如何当一名“合格”的后辈。
我也不跟他废话,一拳撂倒,吃了个警告处分。
好学生这种时候是很有优待的,没人觉得我也该负责,还给我找各种“学习压力大”、“出手也是为自保”、“对方经常欺负小学弟”之类的开脱理由,安慰我不要放在心上。
然而面对我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告处分,那名吃了我一拳的高年级却心有不甘,很放在心上。几天后的放学,对方找了几个校外的小混混教训我,将我堵在巷子里。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是七八九十只手。我被打得趴在泥泞的小巷里,起都起不来,那些人打够了,骂骂咧咧离去。
我歇了会儿自己爬起来,没去医院,没回家,凭着惊人的意力摇摇晃晃去了盛珉鸥的租屋。
事后想想我都觉得我是不是有病。
我等在他家门口,昏昏沉沉靠坐在门上,一直等到晚上,等回了他。
为什么要去找他,那时候也没细想,后来有很长很多的时间想了,那种心情却早已消散一空,抓不到头绪。
但其实也不难猜,以一个小屁孩的心理,让重要的人看到自己一身惨状,难道是为了逞英雄吗?当然不是,那样委屈,那样窘迫,那样千里迢迢,不过是想看对方为自己心疼罢了。
哪怕从小到大,盛珉鸥都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这方面的情感。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一双鞋停在我面前,我才迟缓地抬起头。
盛珉鸥垂眼俯视着我,眼里没有任何惊讶,当然也不存在我暗暗期待过的什么心疼。
我冲他咧嘴一笑,却因牵动嘴角的伤口,吃痛地皱紧了眉。
“哥,我被人打了,好疼啊……”
我去拉他裤腿,他不为所动,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让开。”
我们两个月没见面,这是他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坐了太久,我站起来时有些踉跄,扶着门才好不容易站稳。
“哥,无论我怎么惹你生气了我都道歉,你别这样。”我抿了抿唇,几乎哀求道,“别不理我。”
盛珉鸥看了我半晌,道:“你没有惹我生气,我只是不想见你。回家去吧,再也不要来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直白到我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他甚至都不给我一个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机会。
欲盖弥彰,包着火的纸他并不需要,他要的是连同这簇麻烦又恼人的火一起,将所有的“不受控制”丢出他的世界。
见我不动,他索性将我扯到一边,再掏钥匙开锁,好像我就是个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挡路的垃圾,随便踢开就好,根本无需放在心上。
无论我怎么做,他都已经做好决定不要我了,那我又何苦再装好弟弟?
“我喜欢你。”我看到他开锁的动作一顿,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快意,“不是弟弟对哥哥那样的喜欢。”
他对着房门完全静止了两秒,闭了闭眼,压着火气道:“够了,滚回去,别再来了。”
要是平常,他叫我滚我也就滚了,可那天我就像疯了一样,无所畏惧地挑衅着他忍耐的极限。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污言秽语简直是脏了你的耳朵?弟弟爱上哥哥,好恶心啊。”
他握着门把,最终放弃那副老旧生锈到难以打开的锁,转向我,露出凉薄又讽刺的笑容。
“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说出来。”
他果然觉得我肮脏又恶心。心间猛地升起一道尖锐的刺痛,我定在那儿,心想完了,我可能打架打出毛病了,他们把我的心脏打坏了。
我此前一直以为“心疼”只是个形容词,可没想到有一天,它竟然真的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产生了撕裂般的疼痛。
我缓了好一会儿,艰难道:“是,我应该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的,起码还能和你做兄弟。现在你已经彻底不想看到我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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