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暴雨如注,黄桦的笑容渐渐从脸上剥落,他露出难堪的、迷茫的、混乱的表情。他坐起身,几乎要趴到前面,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的雨水。姜启也坐着,离他很近,同他一起望着。
“真的会实现吗?”黄桦转过脸喃喃发问。
他们离得太近了,姜启甚至能感觉黄桦的鼻尖擦过他的脸颊。姜启也转过头,两个人变成鼻尖贴着鼻尖的姿势,黄桦的脸微微仰着,姜启闭上了眼睛,去寻找黄桦的唇瓣。
两个人的嘴唇好像只是轻轻挨了一下,黄桦就飞速地退开,姜启猝然睁眼,看到黄桦缩在窗边,胸口剧烈起伏,震惊不已的样子。
姜启尴尬地摸摸鼻子,他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亲到一起去,只能归结于是密闭独处的环境太过暧昧了,让他们都有些情不自禁。
亲吻是如此短暂,黄桦抚着心口,又觉得这个动作过于做作,连忙放下手,一时间十分无措。其实他并不能感受到接吻时的温度,那甚至不能算是个吻,至多只能说是擦了一下,可是他们都清楚,这就是一个尚未开始就结束的亲吻。
黄桦想要伸出舌尖舔舐唇角,他觉得嘴唇很烧很烫,热度有些难以承受,且越发灼热。但舔舐的动作太露骨了,黄桦做不出来。
原本一车同行就有太多亲密接触的时候,先前没觉得,现在好像一切都变得暧昧起来。这场大雨会停,但丰沛的雨水汇成一条河,将他们的旅程割裂成两部分,左岸是平静,右岸是浪涛。这场雨就是一道分界线。
黄桦感觉自己像是平日里最讨人厌的那种人,邀请人回家过夜了,突然又扭捏起来。他分明也知道密闭独处近一个月之久会让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可他还是一丝犹豫也没有的应下了姜启的自荐。
换做别人,黄桦不会也不需要提起注意,但那个人是姜启,黄桦不该懈怠的。
高中临近毕业的最后一个青年节,黄桦和姜启的学校有成人礼,成人礼盛大而郑重,是高考前的一件大事,既做成人宣誓,也做高考动员。
这个活动全权由高三学生自己完成,黄桦负责美术设计,姜启负责情节安排。说服信奉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高三学生放下习题集,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参加这次活动,要比安排活动本身更耗费姜启和黄桦的精力。
如果大家统一行动,整场活动不会超过两小时,两小时结束后,大家依然可以回到教室继续刷题。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学生们视时间为生命,连两个小时也不愿意花费。
姜启和黄桦只能走街串巷挨家挨户一般,去每个高三教室作动员。浪费了不少时间,更浪费了许多口水,他们终于跑完一趟,便瘫坐在了学校准备开成人礼的大礼堂幕布后边。
黄桦做的巨幅海报已经挂好了,姜启的流程也已经对了无数遍,现在正是活动即将开始前的几小时,会场安静,等待着学生来把它填满。
但现在空荡荡的会场里只有姜启和黄桦两个人,他们肩并肩靠在礼堂的柱子上,名为成就感的感受堵在胸腔里,满得快要溢出来,两人相视而笑,俱是疲惫又兴奋。
长久以来一同上课,一同去培训班练习专业课,又一同在路上交流专业的体验,让两个人彼此都非常了解,堪称是模范合作伙伴。
他们了解对方的风格,也掌握彼此的效率,合作的时候顺风顺水,成人礼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但应该可以说是中学时代的最后一次合作了。
日光从学校礼堂挑高的窗户中直冲头顶,角度极为刁钻,有几缕阳光落在舞台上,忽明忽暗的,像跳动的舞步。
黄桦和姜启就这么坐在那里,礼堂里准备工作几近收尾,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的心跳声。
那种毕业季的怅然和不舍,尽管尚未毕业,情绪却已经直充头顶。姜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黄桦的手。
他们的手都撑在地上,姜启的手指一点一点挪过去,挨着黄桦,然后握住了他的手指。黄桦不知是因为疲惫无所察觉,还是察觉了也当做没察觉,他没有什么反应,仍然透过幕布的缝隙,望着台下空荡荡的座位。
姜启在那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埋藏许久的对黄桦炽热而长久的暗恋,几乎就想要在这个时刻倾诉吐露如果现在不说,或许永远也没机会说了,姜启心想。
他的手用力握紧了黄桦的手指,黄桦吃痛,终于转过脸望着姜启。
姜启这才发现黄桦面红耳赤,他并不是无所察觉,他只是手足无措。姜启有些兴奋,黄桦没有甩开他的手,就意味着他不是那么厌恶反感这种事。他信心百倍,几乎就要开口了,但是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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