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人性的虚伪和心机了,他知道林致肯定是假自杀来胁迫先生。他想戳穿,但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让沈钧觉得他太过分。
“清仪。”
但沈钧还是因为他那一句冷了脸,沉声道,“人命关天,你怎么能说得那么漠不关己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裴清仪从来都是温柔可亲的模样,对任何人都怀着友好的善意,沈钧喜欢他这一点,知道他不会轻易伤害别人,是个最最温暖解意的人。
可裴清仪在提到林致的时候却有点太过苛刻了,甚至说出那样冷漠到刻薄的话。
沈钧的声音一沉,裴清仪就知道他生气了,而他却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将唇咬得几乎要破皮,也没有说一句认错的话。
他今天不想和以前一样将头靠在男人膝盖让在他怀里软软地认错了,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为什么总是要他认错?
青年不合时宜的倔强让沈钧心烦意乱,他尽量放柔了声音跟裴清仪道歉,说自己刚刚话说重了,不该那样说他,但裴清仪却似乎决意不理他,脸也不转过来,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说话,最多只是回答一个‘好’。青年态度依旧温顺,但骨子里却是冷漠刚硬。
沈钧没想过自己等了几个小时来接他回家想给他一个惊喜却闹成了这样,这是他们交往甚至结婚以来第一次争吵,两个人都不是会在吵架时吵得面红耳赤的人,谁都没说过什么赌气的重话,却比激烈的争吵更让人心冷。
气氛始终沉寂而冷漠,像是钝刀子一样慢慢地凌迟着青年那颗本就敏感脆弱的心。
沈钧一言不发地将车开回家,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谈。
他把车停到院子外,起身为裴清仪拉开车门唤他下车,才看到了青年通红不堪的眼角。
沈钧终于也是心软了,见不得他这副被欺负得惨了却委屈得都憋在心里的样子。男人伸出手揽在他纤窄的腰身,想把人抱到怀里温声安慰,却第一次被推开了。
“抱歉。”
裴清仪推开他的手,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他的触碰后身体一僵,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沈钧缓缓松开手,放开了他。
他看着青年低着头转身就进了屋子里,背影没有一丝留恋,似乎留在自己身边是什么煎熬难堪的事情。
从来都是温顺柔和的小妻子忽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一样,闹起了脾气,不再是以前哄一哄说句软话就双颊羞红的样子。沈钧没了睡意,烦躁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
他在屋外想了很久,终于掐掉了还在燃着的烟头。
男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味,推开门,屋内黑漆漆一片,也没有声音,似乎没有人在。
沈钧打开灯,看到青年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在感觉到灯亮了之后也没有转过头来。
沈钧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清仪,你今天也许太累了,所以情绪不对,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不用多想。这件事情我想我们彼此都有错,就都先冷静一下吧。我今天去书房睡,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不要熬得太晚。”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在被子里埋得更深了。
灯灭了,男人穿着皮鞋走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也渐渐远了,直至再也听不到。
裴清仪在他彻底走后,紧咬的牙关终于泄出了一丝抽泣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不起眼,却闷闷得压抑得人喘不过来气。
青年原本干燥的眼角变得湿润,温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慢慢地浸透了身下的枕头,留下一小滩湿透了的水渍。
他就是这样嫉妒心重的一个人,就算是努力让自己装得大度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裴清仪无法掩饰,他做不到在沈钧口中听到林致的事情时还能毫无动容。他对林致没有过多的同情心,取而代之的只有想让他再也不出现在自己和沈钧身边的自私。
他想他自己就是一个恶人吧,一个自私凉薄的恶人。
可是当了恶人,却还是做不到那样地肆无忌惮理所应当。
裴清仪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错了,他是不是不该介意,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法把说出口的话再吞回来。
裴清仪怕自己在沈钧心里也许会变成那样爱使小性子毫无同理心的人,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手脚冰凉。
一夜胡思乱想郁郁寡欢,睡是睡不好,梦里也总是被噩梦缠身,裴清仪一夜惊醒了好几次,眼前都是沈钧板下脸满是冷淡的样子。
他讨厌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醒来后却顶着哭得通红酸涩的眼睛,抱膝坐在床上没有一丝力气再去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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