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正在切牛排,丁杨走过来,他并未抬头,手中的牛排却被他切歪了。
丁杨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极其自然地坐下。
“问你个事。”丁杨随意道。
“嗯?”祁承挑眉。
“拍《风流》会被潜吗?”
祁承猛地咳了声,口中的牛排味道突然变得很奇怪。
祁承原本以为丁杨是在开玩笑,却发现他神情严肃,不由喉结翻滚了下,沉声道:“为什么会这么问?被谁潜?”
他怕丁杨再语出惊人,犹豫了下,搁下了刀叉。
“秦炀啊,”丁杨嘿嘿一笑,“就他说的,说我是干柴,他是烈火。”
丁杨说着在玻璃桌上写下了“杨”和“炀”字。
祁承的神情突然有点儿微妙。
丁杨一边吃一边等他下文,祁承清了清嗓子,神色如常道:“放心,有我在,不会。”
丁杨长“哦”了声,眉眼藏笑地调侃:“你这话好直男。”
他随即笑开:“那我答应了。”
“答应什么?”祁承愣。
“拍《风流》啊。”丁杨笑,站起来拍了拍祁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那个,真喜欢就收着点脾气,像你这样的,难怪单身,要学会哄人。再接再厉呀。”
祁承眸光陡然呆滞。丁杨笑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狡黠耀眼。
他知道了?他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
丁杨自以为提点了祁承,完成了汪静诗的任务,就兀自端着盘子回去了,没看到脸红的祁承。
第二天一早丁杨来到剧组,工作人员正在布置场景。
他进到化妆室,换好了戏服,出来时正好撞见一身平民装束却难掩俊美的祁承。
祁承见到书生模样的丁杨,眼里闪过惊艳。这身装扮再普通不过,穿在丁杨身上却叫人挪不开眼。
他乌发披肩,妆容泛着病态的白,双眸却熠熠生辉,气质温润如玉。
“准备好了?”鲍辉在远处高声询问。
丁杨朝祁承点了下头,二人朝布置好的屋内走去。
今天这出戏,萧漱石第一次同李承昀交锋。萧漱石父亲被罢官贬为庶民,萧漱石蒙获恩典,虽永世不得入朝为官,却免于流放。
就在京城人以为萧公子突遭打击一蹶不振时,萧漱石却洒脱地在郊外开了间书舍做了夫子,教习经书。一时间慕名而来者数不胜数。
屋内坐着十几个群演。丁杨早已记熟了台词,抑扬顿挫地念着“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屋外。
“这姓萧的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公子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十七岁,顶轻狂的年纪,能有什么真才实学,九岁中秀才十三岁中举人又如何,他有那样的爹,十八岁中状元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李承昀的心腹讥笑,神色轻蔑。
祁承饰演李承昀,他凝眉,朝心腹摆手,制止他出声。
李承昀面容肃穆,他蹑步上前,听着耳边传来的朗朗读书声,用手指在薄薄的窗户纸上捅了个小洞。
屋内的丁杨轻瞥那个小洞一眼,一切尽在掌握。
他突然轻咳了两声,一侧的鲍辉眼睛一亮。剧本上并没这个细节,但丁杨却恰到好处的体现了萧漱石的病弱。
小说里并未具体交代萧漱石得了什么病,只说他先天不足,丁杨就当是肺痨演。
“夫子,申时了。”有鬼灵精怪地学子高声提醒。
下了学,学生一涌而散,萧漱石往外走,迎面撞上李承昀,他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后倒退,李承昀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截手腕纤细而冰凉,在上头能清晰地看到青紫色的细小的血管。
萧漱石抬眼,正好与李承昀锐利而蕴藏复杂情绪的眼对上。
李承昀以为萧漱石会惊讶,萧漱石却只眸光淡淡地盯着他。
“枕流兄,好雅兴。”李承昀最先开口。
萧漱石字枕流。漱石枕流,合在一起是隐居之意。萧漱石父亲或许是居庙堂之高,总念着江湖之远,向往闲云野鹤的逸趣生活,所以给萧漱石取了这样的名字。
萧漱石却不同他客套:“这边请。”
下一幕,李承昀和萧漱石面对面跪坐下着围棋。萧漱石执黑,黑色的棋子将他的肤色映衬得越发白。
“枕流兄,我方才听你念‘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心生一问,还望得到解答。”
萧漱石不语,人清冷淡漠,手上却毫不留情,一子落,棋局上,李承昀已满盘皆输。
李承昀哂笑,眼中藏着激赏:“‘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当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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