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喻熹三言两语讲完他到法学院当讲师的机缘后,又说:“喻熹,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喻熹一双眼早肿成了红灯泡,他默默流泪,忍不住小声呜咽抽泣。
原来......
原来他那么早就注意到他了......
原来缘分竟开始得那般的早。
出乎意料,大喜过望,这绝对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他自己明明不是个哭包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但却一次又一次的在这个男人面前泣不成声。
这一次他流泪,是一种难以置信过后的喜极而泣。
克制是高级的情绪,此时他应当克制,所以他没有选择畅快淋漓的嚎啕大哭一场。
“在这个世界上,追求疯狂、幻灭、极致颠覆的人太多了,而与此同时,能找到一个临界点,能给自己划定一个度,始终保持克制、警醒、未雨绸缪的人却不多。”席澍清最后做了个总结,“我在你身上,能看到一种无需刻意去营造维持的度量和平衡感。”
席澍清这小半辈子,无论做任何事,都在追求一钉一铆的吻合感,那是一种刚刚好的平衡感,不抑不扬,不畏缩不激进,可他总需要花大量精力去维持那种状态,以确保自己不偏离轨道,不走极端。
而那晚他突然发现,喻熹不用去刻意营造,仿佛那种刚刚好在他身上就是天生的,是自然而然的。
比如明明他那么喜爱篮球,却仍能在那种直接对抗的激烈运动中,保护好自己,时刻防范运动中的风险,可与此同时,他也确实玩得足够淋漓尽致。
这让他好奇,欣赏,感兴趣,一心只想接近,从而一探究竟。
在往后的每一次相处中,他一点点挖宝,一步步沦陷,以至于最后完完全全对那个少年心悦到不能自已。
“你可能认为...我成为你的老师,这是巧合。我们之间所谓的偶然、意外或缘分,其实都是我当初铺好路,算好时间,精心有意制造出来的。我在等你,等你遇见我。对我而言,能等到你就是一种刚刚好。”
席澍清边说着,他走向喻熹,微微俯身,想拿开少年覆在脸部的手。
喻熹自己移开手,一双充血过后腥红腥红的眼,看起来有点骇人。
他抓住席澍清伸过来的手,直视他的双眼,嘶哑着声音说:“席老师......您记忆的内容可不够准确。”
“其实...我们在那晚之前就见过的。”喻熹说完忽然释然一笑。
这何尝不是他缄之于心,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
席澍清蓦然一滞,他直起腰身,垂眸深深凝视喻熹。
喻熹控制好泪意站起来,走到露台的另一头,与他一头一尾对立相望。
“我就不问你了,我直接说了吧。”喻熹红着鼻头眨眨眼。
红霞殆尽,暗幕垂下,将黑不黑,他的视野成像也不够清晰了。
“去年的司法考试查分结束后不久,学校举办了一个面向应届毕业生的圆桌讲座,主题是法律职业规划,您是那场讲座的主持人。结束后薛芸阿姨向您介绍认识了她的侄子薛纪良,而我,当时在薛纪良的身后。在目送您离开之前,您对我说了一句话。”
“确切的来说,只有三个字。”喻熹长长换了口气,模仿席澍清当时清淡的语气,“嗯,再见。”
席澍清面部出现大块的松动,他表露一个对喻熹所讲的事感到惊诧又了然于胸的复杂神情。
他那次来学校串场当主持人确实是个巧合。
那段时间孟院长有意多跟席澍清来往,想让他多了解自己治下的法学院,以便能让席澍清早日答应入职。在这个大背景下,那次,院长在讲座前一天突然接到通知临时要去开一个组织上的政治会议,而考虑到那场讲座的受邀嘉宾都是法律实务圈的熟人,他立马就想到他的这位律师师弟,于是顺水推舟邀请他来学校代他主持那场讲座。
讲座结束后,说实话,席澍清当时连对薛芸特意拉到他面前让他认脸的薛纪良都没能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就更别说是站在薛纪良身后一言不发的喻熹了。
“你...”席澍清轻轻发出一个喉音,他闭上眼尽力重温那日的情形。
他们两个各自所认为的第一眼,沟通核实完了。
喻熹笑了,他咧开嘴笑出了一种恩仇已了的畅然快意。
不过几秒,他又神色陡变,开始泻火。
“再见,呵...席老师,再见时我就真的陷在你这一席之地里出不来了。”
“真要说第一眼啊,谈到时间,我更早!”
“席老师...说来也是可笑,我当时只是看了一张图。那张图,我只看了一眼你的眼睛,我就觉得这辈子真要交代在你手上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那双眼睛真的会说话?你去镜子前好好照照,祸害我也就算了,我不准你去祸害别人!!!”这句话喻熹几乎喊破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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