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吝惜自己留在母校的些许人脉资源,也不介意和简小楼分享他的家族光环。
李铮有一位在中国近代史上声名赫赫的曾祖父,百年望族子弟,民国艺术界大牛,更是气节比天高的爱国文人。
在特殊时期,李老先生为祖国和人民保护了大量文物、古籍和字画。新中国成立后,还先后有过数次捐赠义举。
李铮的祖父也是艺术工作者,有天赋有热情,参与过新中国第一部彩色故事片的创作,可惜天妒英才,去世很早。
到李铮的父亲,用李铮祖母的话说,“不学无术”,对文艺工作毫无兴趣,在北影厂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混日子。改开后就顺应国家形势,弃艺从了商,一朝如鱼得水,什么热门做什么,开过电子轻工厂,搞过零售超市,股市几进几出,也算得上商界奇才,成功企业家,官方title是一位“儒商”。
李铮没有兄弟姐妹,世传的名望和父亲的财富,是他在远离故土的美利坚,得以自在求学的土壤。
现在,他让简小楼也进入了本来只有他自己的,盛大的伊甸园。
两人维持着非常和谐的好朋友、好室友关系。
并非李铮不想更进一步,他很想,他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青春期,不会因为对某个人动心而感到害羞,爱情的降临更能让他感到幸福。
这里是纽约,同性之爱没有地狱一般的禁忌,不必像在国内那样遮遮掩掩。
但,他还从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或者这喜欢能少上几分,他也不会这般犹豫。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几个月,对彼此的熟悉和亲切已经如同家人,简小楼在情爱上完全是一张白纸,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明确喜欢过什么人。
李铮曾试探着问过他,更倾向于找哪种类型的女孩做女友?还拿几位好莱坞当红女星举例。
他那时正在好奇地摆弄李铮的笔记本电脑,很随意地说:“都差不多,漂亮就行。这个是游戏吗?怎么玩?”
李铮在他身后,便伸手过去敲着键盘上的某几个键,示范性地玩给他看。
他自然地向后一仰,舒舒服服靠在了李铮胸前。他经常会这样和李铮发生肢体接触,表现出一种对李铮全身心的信赖。
但这让李铮更不能确定,他到底是直男,还是天然弯。
1996年圣诞前夕,大学放了寒假,他要回芝加哥,而那部恐怖电影的剧本创作也告一段落,李铮就也趁着大假回国探亲。
回到中国家里的日子,李铮每一天都归心似箭,热烈地想念着在他伊甸园里的那个青涩少年,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勇敢点直接表明心意?
以及怀疑,有没有可能,简小楼早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心?也是在等他挑明?
他为他做的所有事,早就远远超过了所谓“好朋友”的上限。
然而元旦后,回到纽约的第一天,他就被简小楼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简小楼开了他的车出门,带着一个白人女孩回来。
当时他正在清理院子门口的邮箱,里面塞满了这段时间积压的报纸和各种信件。
福特野马在他身后停下,他回来就发现车和钥匙一起不见,知道是被简小楼开了出去,也并没太放在心上。
但为什么副驾上有一位美国姑娘?这是刚开始约会?还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还带她回这个家来,简小楼是什么意思?
李铮陡然间有种被蒙蔽的失望和生气。
“你回来了!”简小楼从车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开心极了,道,“不是说要到下周吗?”
李铮是被相思折磨,等不到下周,才提前返程了,现在却也不想这么说。
那位和李铮年纪相仿的女孩也下了车,站在那边好奇地看着两人。
李铮冷淡道:“这是你的同学?不介绍一下吗?”
简小楼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疏远,马上放开抱着他的手,向后退了半步,奇怪地观察他的脸色。
“你好。”女孩向李铮打了招呼,还做了自我介绍。
李铮克制地向她问了好,他鲜少这样,没有不礼貌,但绝对能让人看出不欢迎。
女孩看了出来,对简小楼说:“那我就先走了。”
简小楼道:“再见。”
女孩沿路向前走掉,竟然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李铮:“……她去哪儿?”
简小楼不理他,径自朝家里走去。
李铮道:“你不送她回家吗?”
简小楼以中文道:“要你管!”
李铮:“……”
简小楼开门进去,站在门内,冲李铮吼了句:“要送你去送啊!”
然后就砰一声,蛮横地把门摔上。
李铮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是才应该生气吗?怎么简小楼还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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