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情的部分过了,大家心底都松了口气,薛言生也回来继续扮起少年。桌上没几个人喝酒,除去沈望。
穆芸随手点了歌,第一首是首颇具年代感的歌,但第二首却是曲风强劲的hiphop,大家纷纷调侃起穆芸,这时闫怀突然说:“这是沈望的歌。”
大家探究地看向他,又看向穆芸。
沈望愣了下,闫怀拍了拍他的肩:“就是你的,你愣什么。”
他的确觉得熟悉,但又陌生。
穆芸笑道:“他太久没唱歌了,连自己的歌都不记得了!”沈望对上穆芸的眼,她笑意稀疏,旁边的薛言生也勾着嘴唇笑。只有闫怀没颜色地起哄:“唱一个,唱一个!”又说,要是不记得了,要不要给他看歌词。
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沈望想起黄胜的嘱托,让他“合群”。
他接过廉价的话筒,喉咙里却没有半点声音。音乐里的他却似断肠似的勾着高音,落下低音。他静静地拿着话筒,却唱不出,四周的空气也像是被一点点抽掉了,他能听见的是他们放下酒杯的轻响。蓝鹤察觉到他的古怪,便打起圆场:“要是真忘了就算了。”
杨茜却说:“那怎么行,懒得有听歌王唱歌的机会。”
“我……”
薛言生却突然站起来,问他要话筒:“那我给你起个调吧。”
沈望愣了下,把话筒递给他。薛言生一开口,底下的人都露出了赞叹的神色。没有想到,薛言生进步了如此之多,沈望曾经批评他“气息不稳”,现在稳妥许多。
沈望隐在他们的笑意里,跟着一起鼓掌。天上好似泼下一团白色的浆湖,淋在他的身上。他渐渐地失去了表情,只是笑,笑得不甚真诚,但当摄影机拍向他时,他却自动说:“你唱得真好。”穆芸僵着脸看他。
中途休息时,薛言生来找他:“你连自己写的歌都不记得了?”
“你是我的粉丝吗?”
“什么?”
“天天缠着我。”沈望丢下这句话就想走开。薛言生却还依依不饶,要说点什么。沈望说:“既然你很讨厌我,就应该离我远点。还有,再讨厌一个人也不该明面上树敌。”
薛言生反唇相讥:“你觉得我会担心这个?”
沈望笃定地说:“那你容易被利用。”
“什么意思?”
沈望没理他。他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蓝鹤和杨茜对薛言生未免太殷勤。尤其是蓝鹤的经纪人总是跟导演一起说笑,感情很好,成片不知道会剪出来什么模样。
但临走前,沈望还是嘱咐他:“剪辑是可以让任何事物都变成他们所期待的那样的,你应该让你的团队注意一点。至于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
回房间的路上,他听到杨茜正在训斥她的小助理,她刚刚挂着泪的脸已经风干了,精致的脸像是皲裂的泥土,露出一道道纹路:“这楼下的猫总是叫,让我怎么睡?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了,你有没有解决?哈,你现在低着头不说话算什么,你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解雇你——你问我有什么办法,还需要我给你出主意吗?你的脑袋摆在脖子上是装饰吗?”
他听了几句,看到那小助理的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
后半场,沈望录得意兴阑珊。他不知道是薛言生的歌声让他失落,还是这怪诞的娱乐圈让他更失落,那些古怪的情绪似乎都回到了他的胸腔里。他站在阳台上抽烟,对面是高楼大厦,脚下的绿林像是包裹着城市的防护栏。吹来的风都带着绿意。
他不是未曾见过娱乐圈的丑陋,刚出道时,摸他大腿的富婆、老头不在少数,但他红得太突然了,未曾经历过上升期便站上了顶峰,跟顾重在一起后更是未曾尝过人间冷暖,所有人见到他就是鞠躬喊一声“沈哥”。他见到不公也能一笑置之。
然而从前失去的不平似乎都在这两年间悉数涌上心头。
闫怀看他站在阳台上抽烟,一时玩闹心起,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背后想吓他,但沈望却正好回头,把他抓了个现行:“你干什么。”
“偷袭你!”
“有病。”沈望皱起眉:“你离我远点。”
闫怀问他:“生气了?”
沈望说没有,他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但闫怀说:“我是问你录节目的时候,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显摆显摆,没想到你……我小时候都是听你的歌长大的。”
“你几岁?”
“二十。”
沈望更烦躁起来。闫怀看他难得愿意跟他说话,就如数珍宝似的说:“说起来,我刚刚看到蓝鹤跟他的经纪人一起去了导演的房间,一呆就呆了很久,现在都没出来,你说是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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