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戏中那个失去兄长信任的弟弟一模一样。
——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有种依旧还在片场拍戏的错觉,甚至一转头就能看到远处总是笑着的游导。
——
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走得差不多了,这时走廊里就只有我们两人,明晃晃的吊灯挂在天花板上,我回头时被它刺得眯了眯眼。
——
“怎么还没回去,”我尽量控制住情绪,“妆也没卸衣服也没换,化妆师不在吗?”
——
黎漾一声不吭地看着我,神色晦暗不定,鸦黑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
我讶然。
——
他此时的神态和气质,与性格乖张的杭瑾如出一辙。
我有一瞬间被他震慑住,不自觉后退一步,后背撞到门板上才顿住脚步。
——
我们沉默对站了好一会儿,我见他始终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盯着我看,不得不先打破平静,艰难地开口询问:“黎漾……你不舒服吗?”
——
“……”
——
他的头发有些湿,似乎裹着衣服在温暖的房间中出了汗,鬓角的黑发贴在脸颊上,额头苍白,凌乱的发同湿漉漉的目光映在一起,配着那低落的情绪,令我……
忽然就自责起来。
——
我的个人情绪,又关他什么事呢。
——
我好像欺负了一个小孩。
这个小孩现在满脸委屈地跑来拉着我的衣角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疏远我。
——
心口有点闷,喉咙也涩涩的。
——
我不受控地抬起手,等反应过来时,掌心已经扣在他肩膀上。
黎漾的瞳孔猛地一缩,如掉入池中的石子,玻璃珠一般明亮如水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
那是我久违的、很久没在他脸上看到的受宠若惊。
——
心脏忽然变得很软很软,像是要化成水,缓慢浸润着四肢。
——
手顺着他肩膀滑下来,我抓住他的手腕,牵起嘴角,别开头掩饰住满脸的愧疚,柔声说:“别愣着啦……我帮你卸妆,然后一起回去,好不好?”
——
我没有看他,却知道他在听到我的话后僵直的身体蓦地放松下来,肩膀一塌,悄声呼出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语气里依旧是压抑不住的欣喜:“好,姜哥。”
姜哥两个字,由他说出口时是颤抖的。
——
黎漾全程没多说任何内容,只是从他表情的变化中,我就已经败下阵来。
我没法对这样一个像迷路的小鹿一样的孩子狠下心。
——更何况造成现在这种结果的,就是我自己。
我的一厢情愿,被外人杜撰的感情影响,义无反顾地排斥起黎漾,将一个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主动帮他的孩子抛弃不顾。
——
一场闹剧,在我心中开始,又在心中戛然而止。
黎漾只是个无辜受牵连的小可怜儿。
——
我开始试图将自己从没头没尾的虚构感情中脱离出来,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黎漾,是需要被长辈引导的小可怜儿,而不是其他人。
更不是总在角落里虎视眈眈注视着我的那个人。
——
至此,一场烦恼结束,我和黎漾也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我会叮嘱他的日常生活作息,冷着脸叫他穿厚衣。他则再没问过我那时的异常,依旧像往常一样背着伟哥偷偷将零食塞给我。
就像真正的亲兄弟一样,关系愈发亲密了。
——
又一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宾馆,伟哥先一步去洗澡,我整个人歪在沙发上,漫无目的的冥想了会儿,思绪回笼,随手将茶几上的剧本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又看了眼拍摄日程。
《杀青》原定耗时三个月,从入秋直到深冬。
如今时间已经到了一月的末尾,拍摄过程虽有摩擦,但却很顺利,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满打满算不到三个礼拜,这部剧就要拍完了。
我皱了皱眉,将剧本从后往前翻,大致浏览了得有两分钟,才找到了黎漾的戏份。
——
啊。
黎漾快杀青了。
——
再对着日程表一看,他杀青的具体日期是二月八号。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一月二十七号。
——
那快了啊。
真想不到啊,时间过得还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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