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单体弱的小公子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毫无意外的遭到了整个家族的反对,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想要他打消这个念头,但小公子最后裹了点细软金银就一个人悄悄北上参了军,这一离开从此音信全无,二十年过去了,邹小公子不仅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还建立了赫赫战功,最终衣锦还乡。
此时的小公子再不是稚嫩的少年,而成为了纵横沙场的将军,只是金陵城的邹家早已没落,老父母郁郁而终,阿姊阿哥生活艰苦,时光穿梭,沧桑变幻,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当年。
今日演绎的自然不是这整出戏,而是取了其中一个片段,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折子’。
今日的一折讲的正是金屋里长大的邹小公子同自己的父亲和阿姊讲述自己将要北上参军的场景。
旁白念完,两侧的管弦乐起,丝竹之声如泣如诉,呜呜然,霍启等人很快堕入戏中,这出戏基调悲凉,三人又演绎得十分到位,闻者多有垂泪。
戏中高潮部分,但见老者登堂高坐,虽怒目而视座下不孝子,但杵着拐杖的手却颤颤巍巍,似乎心中怕极了自己宠爱的幺儿真做出那北上杀敌的事情来,他悲戚的唱到,
“古今人皆道,父母在,不远游,吾儿执拗,何苦定要北上哉?”
一旁阿姊闻父言,用手中锦帕揩拭眼角泪水,亦劝阻到,
“阿姊闻得北方地,慌凉凄苦人不居,犹记去年上元日,弟伴姊随如昼灯,哪堪今朝弃金陵,纵使携手去岁处,徒留长夜一孤灯。”
邹小公子闻得阿父阿姊劝阻,亦是泪满衣衫,他前行三步又却二步,最后扶住阿姊臂膀,脚下铃声因他这前后动作泠泠作响,配着长笛和埙哀婉的音调,缠绵的铃铛声竟也似有了无限凄凉,只听得少年唱到,
“阿姊莫伤心,我本男儿,当志在四方,当驰骋沙场,当征战西廊,不似兄长,负着族里的期望。”
少年声音清越凄婉却又字字铿锵,唱完这句复又泪眼婆娑望向堂上老父,见老父髭须皆白,不由得泪目,眼中雾霭迭生,靡靡而前,口中又唱道,
“老父广见识,心中明且知,外族多剽悍,弯刀常出鞘,行者尽褴褛,妇孺常嗷嗷,好男首坠车,好女泣涕涟,苍者何无辜,解民于倒悬。”
老父望着堂下幺儿泪眼朦胧,见他又抒怀心中大志,胸中亦大恸不已,可他作为人父如何忍心怀中娇儿远赴疆场,枉送性命,他回道,
“平土人脆弱,来者皆胡羌。我儿体孱弱,何苦充边疆。家中老父母,寸寸断肝肠。吾儿,来来来。”
少年依言前行,俯身委于老父膝上,老者双手抚着小儿鬓发,唱到,
“我儿美姿容,心似白玉壶,颦蹙含哀怨,何处不可怜,形销体还弱,当在金屋藏。”
小公子知道老父阿姊怜爱他,不忍他吃苦受累,更怕他在战场送命,一去不回,可他心中志向难改,心中想:“父姊皆怜我,不忍赴北疆,板荡平复日,衣锦好还乡。”
此后便是邹小公子悄悄收拾行囊,离家北上的情景,少年临行时不舍金陵城,悲歌由心起,字字皆拿捏得十分到位,只言片语间离别之情便满溢戏台。
洛青阳唱功虽不及伶人,但胜在声音清朗,感情充沛,举手投足之间似乎真的变成了金陵城中心忧天下的邹小公子,他心有壮志,百折不挠,听戏之人莫不被他感动,似也要燃起热血满腔,又看他不舍亲友,泪湿青衫,不禁亦为他黯然神伤,少年的一字一句竟都能如此的牵动人心。
李建听到此处没忍住竟红了眼圈,他悄悄用衣袖擦拭眼中的泪水,注意到身旁的霍将军目光炯炯的盯着戏台,竟是一错不错。面容深刻的男人此刻下颌微微抬起,英挺的鼻梁尤为吸引人的目光,放在桌上的右手食指指节不由自主的轻叩木桌,听那节奏恰好跟台上的丝竹声相应和。
相传本朝高祖姿容秀丽,虽有冠三军之勇,但没少因貌似好女的容颜和瘦削单薄的身形叫敌人奚落,也正因为如此,当高祖真正打下江山后,天下人莫不侧目惊叹。高祖不仅对后世的典章制度有开创之功,更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本朝的审美,尤其是对男子的审美。
高祖之前,身材魁梧高大威猛的男人最受欢迎,但高祖之后容貌俊秀的男子却更受青睐,加之国祚日隆,文教兴起,武备渐松,儒林士人占去朝中多数席位,他们崇尚冠带风流,认为男儿当文质彬彬,当温良恭俭让,自然更加看中男子的风姿神采。
所以在当世人眼中,太子洛天成的长相当属一流,能叫天下闺阁趋之如骛,但李建却更喜欢长相精致的洛青阳,可无论如何,霍启这样的武将,人们更多的是关注对方的战场功夫,而鲜有人会去品评他们的相貌,但李建今日仔细看过霍启的长相后,心里也不得不默默赞叹一句,霍将军五官英挺,身姿魁伟,堪称玉山一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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