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租住的房子在一处老式居民区的顶楼,当年曾经是某烟草企业的职工房, 时过境迁之后,老住户们多卖的卖租的租了,现在住的都是些见面不相识的小白领或者新婚小家庭。
这套房子距离周涵的公寓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虽然房子略老旧而且没有电梯,但室内面积不小,租金也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外加老城区生活和交通都很便利,小庄同志原本住得十分满意,一租就是两年,并且在妹妹遇到车祸之前,从来没有萌生过想要搬家的念头。
萧潇一向是说做就做的性格,让周涵和小助理取得联系之后,就带着阮暮灯,三人驱车直奔他的屋子。
“我在这儿都住了两年多了……”
小庄同志搓着手,一脸诚惶诚恐地领着萧潇和阮暮灯,在这室内面积约莫七十来平方的屋子里转来转去,眼耳口鼻皱成一朵苦哈哈的菊花儿。
“我以前一直住得挺好的,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呢……总不会、总不会真的要搬家吧……”
萧潇手持罗盘,在屋子里仔仔细细逛了两圈,很笃定地对小助理说道:
“你这房子‘先前’确实进来过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不在这屋子里了,但你身上却还残留着那东西的阴气,所以我估摸着,原本在你这儿的玩意儿,八成是被你们带到什么还能经常接触到的地方去了。”
小庄同志一听,心头立刻咯噔一跳,抬眼瞥向周涵。
他特别担心,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将所谓的某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带到事务所去了,万一祸害了周涵,即便是无心的,他可也罪责重大,难辞其咎了。
周涵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也不知是根本没有想起这茬儿,还是对萧潇和阮暮灯的能力太有信心,觉得即便是真的带到自己身边了也不要紧。“那有办法找到那‘东西’到底在哪里吗?”他问道。
“嗯,我猜,应该还在你妹妹身边,”萧潇点点头,“那玩意儿八成是缠上她了。”
于是小庄同志立刻载着三人,紧赶慢赶驱车到自家妹妹住的医院里。
小姑娘经过差点儿在浴室里磕破脸的意外之后,受了不小的惊吓,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看到哥哥带着两个陌生人来,听说是要在病房里 “看看”之后,几乎是一秒钟就懂了这话儿其中的含义,眼泪立刻从眼眶里婆娑而下,抱着被子大哭了起来。
萧潇没有费心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而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一件随意搭在床尾的,雪白的女式对襟毛镶边大衣——虽然款式有些老气,看上去不够青春活泼,但做工十分精致,衣摆上还有一圈精致的铃兰刺绣。
“这衣服,是哪里来的?”
萧潇用手指掂起衣服,朝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庄小助理问道。
“我不知道啊……”
小庄同志茫然地摇摇头,也显得很是疑惑,“反正我没帮她买过这件衣服。”
哭得正凶的小姑娘似乎听到了她家哥哥和萧潇的对话,勉强止住眼泪,从被窝里拱出个头来,抽抽噎噎地回答:“这衣服,是我自己买的……”
她擦了擦泪水迷蒙的脸,“上个月,我、我有天晚上在、在学校后面的小摊子上看到的,才、才不到四百块,我看着很漂亮又很便宜,就……买了……”
“唉,你们这些小年轻啊……”
萧潇摇着头,脸上满满都是遗憾和无奈,“这件衣服,其实是死人穿过的。”
“什么,死人穿过的?!”
小庄助理、他的妹妹和周涵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对。”
萧潇语气倒是很平淡。“有些人,特别是青壮年人,因为过世得突然,家里人根本没有提前准备好寿衣,于是身穿常服就送去了殡仪馆,再由殡葬师给他们换上寿衣……那么你们觉得,从死者身上脱下来的常服,会怎么处理呢?”
听到萧潇的提问,小助理和周涵都齐刷刷地打了个冷颤,小姑娘则几乎又要吓哭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咬着嘴唇,憋住快要滂沱的眼泪。
“那些衣服,家属们多半嫌晦气,都不会拿回自己家去,而是拜托殡仪馆处理掉。通常来说,那些衣服一般都是直接一把火焚烧了事,但总有那么一些贪小便宜的工作人员,看着从死者身上剥下来的衣服崭新漂亮,颇值几个钱的,就会偷偷打包带走,多半是便宜卖给二手服装摊铺了。”
“天啊!”
小姑娘听得捂住了嘴,抖如筛糠,眼泪再也憋不住,噼里啪啦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哆哆嗦嗦地挤出一句话,“这么说,我穿了……死人的衣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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