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泪 作者:任雪 【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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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帝王的震怒,没有满足嗜血之人的惩罚,好似失望一般,刚刚引来的注目尽皆散去,珍珠更加低头垂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动作,唯恐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尽管如此,珍珠依然感觉到有目光如剑,不时在自己身上面上戳过。
凶狠地看着自己的是一个女人,打扮得高雅大方的女人,几件适当而不夸张的首饰自然地托出雍容华贵的气势,紧靠向昊帝的身体,宣示着女人的地位。
回首望去,凤冠带在与昊帝同年龄的女人头上,虽只有三十多岁,已有些老态,也不刻意遮掩,举手投足间隐约可见年青时的绝色风华,见到珍珠,眼中只有一片慈爱安祥神色,大有国母之风范。
珍珠无来由地对德后有着浓浓地亲切感,想亲近她,又不敢冒犯她。
大臣们坐在下首饮酒作乐,有妃娉献舞,将采来的梅花撒得漫天缤纷,合着彩袖翻飞。
落在珍珠的眼里,却是点点心痛。
炫烂的生命,就这么谢了,败了,残了......
化作尘泥,任人踏于足下......
执于手中的梅花清香复炽,传到昊帝那里,引来一瞥。
淡淡的,无情的目光,好似全然不识伊人。
引起他全神注视的是庭上的宰相申公,不饮酒的男人,不笑闹,坐于一隅,不语。
四十岁年纪,精练强干,双目开合间有精光乍泄。
昊帝也注意到申公的异常,与明妃共饮后,启声问道:"正值寒梅盛开,举宫同乐,申相为何不畅饮开怀呢?"
申公报拳行礼,答帝王:"吾皇万岁,梅花盛宴本是喜事,皇上却不除后患,反引入内室,只怕必有近忧。"
"呵呵,你原来为此事烦恼。来人,把他带进来。"
珍珠不明就里,满头雾水,正在糊涂,一个人被带入宫室。
"胜帝!"
有大臣惊呼出声。
"胜帝还没死?""怎么会这样?"一时之间耳语声颇传,宫廷里议论纷纷。
在珍珠眼里,胜帝却已不是胜帝。
残落的夕阳怎与日正当空暴虐横肆的红日可比?今日的胜帝老态龙钟,不复当年。
只有在他抬眼望向一班见到他心有余悸的大臣的时候,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往昔的威严。
胜帝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夺位的儿子。
珍珠心中暗幸,不知道自己与胜帝目光交视时会何等模样,眼前落泊如斯的胜帝依然会鄙视自己吧--一个人尽可夫的娈人。
仗着昊帝的宠爱,明妃的气焰可不一般,见到胜帝大势全尽,伸指瞪目,指着殿下之人,用她的尖细的声音叫道:"大胆,见到帝君,还不下跪行礼。"
原来今日之胜帝早已不是往日的胜帝
被明妃这么一唤,群臣皆醒,不过是阶下一囚徒,立刻大声喝斥,唾沫飞溅如雨。
珍珠无事,观昊帝容颜,怔然,为何见一丝亲情浮面,原来他心中也有不忍不舍之情。
众人的喝斥何时停止下来,珍珠并未留意。
脑海中早已转过千万个画面:婉转承欢的玉妃,苦苦磨难中涅槃的寒妃......
殿内静下来的时候,珍珠听到衣物磨擦"嗽嗽"作响的声音,回过神来,只见昊帝和众人尽皆瞪着自己。
怎么回事?
暗问自己,恐怕失神之间,已不知过尽千山万水。
"珍妃,你满面怜惜神色,是为胜帝吗?"
昊帝的声音缓慢而凝重。
明妃在帝君身侧轻轻浅浅地笑着,难得的畅意和舒展。
珍珠不知如何答复,也不敢冒然答复。
如果说既为胜帝也为你,只怕要即刻领死。
殿堂上君心难测。
胜帝的生死,乃帝王家的家事,君国家的国事,唯一无处置喙的是自己小小娈童。
怜又如何,该死的一定要死,惜又如何,如果可保他一条性命,胜造七级浮屠。
真正的生死,是君王的心意,与人何由?
丽人缓缓起身,拥着一身臃赘衣物,跪落尘埃。

"呵呵"帝音朗朗,"难得有人知我心意,胜帝无论如何也是我父亲,你们怎么可以怂恿我杀了他?要我做一个杀父的昏君吗?"
一言即出,群臣脸色数变,刚才还在极力坚持立斩胜帝的大臣,转瞬间已是口口声声"杀不得"。
只有宰相申公正襟而坐,一言未发,自珍珠跪落尘埃开始,目光就未离开过他身上。
殿中胜帝有些愕然,未料到会有一娈童帮自己求情,仔细端详,记得正是失势当晚要临幸的珍珠,见他今日衣着打扮,华艳非凡,必定早已投入新帝怀抱,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为何会替自己求情,心里十分不解。只是银牙一咬,"哼"地一声拂袖转过身去,也不再多望珍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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