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季榆没听懂自己想说什么,罗蔚衡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解释,然而,在对上对方那双黑得纯粹的眸子之后,他终于只是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
反正他再怎么说,这个家伙也不可能理解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他们两个里面,必须有一个记在我的名下,”可就算这样,罗蔚衡也不可能任由季榆去瞎折腾,“至于其他的,就都由你自己去考虑吧。”
“为了避免再有人被我身上的‘诅咒’牵连,”说起这个在外头传得很盛的说法,罗蔚衡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我可不敢再亲手教导什么人了。”
这样一来,季榆先前的哪些举动,就都说得通了。所谓的替人收徒,不过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借口而已。
听到罗蔚衡的话,季榆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纵然不知道罗蔚衡为何要这么做,但季榆从来都不会去怀疑这个人让他去做的事情。
“好。”点了点头,季榆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这种毫不掺假的信赖,让罗蔚衡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更乐意和季榆相处吧。
哪怕这个人在许多事情上都显得很是笨拙,但那份单纯与直率,却是旁人所无法企及的。同这样的人相处,他从来都不必担心对方的一举一动之中,是否含有什么别样的用意。
“病人在哪?”稍显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一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者提着药箱,健步如飞地迈入房间里,一双有如鹰隼一般的眼睛中满是锐利的神色,让人无法将其与那救死扶伤的大夫联系起来。
“师叔祖。”见到来人,季榆赶忙行礼。对于这位便是掌门见着了,也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师兄”的人,他从心底感到敬重。
“刘师伯。”面对这位不管是年纪还是辈分都压了自己许多的长者,就是罗蔚衡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见老者点了点头,就没有再搭理自己,径自走到床边,去查看池君昊的病情了,罗蔚衡悄悄地松了口气,而后就扯着跟在后头的人缩到了一边。
“你怎么把这位给请来了?”罗蔚衡压低了声音问道,有点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刘师伯虽然从来不会摆什么身份架子,但对方那无比啰嗦的性子,在九华山可是人尽皆知的,更何况,就这么一件还未入门的弟子生病的小事,用得着将他给请过来吗?
要不是看这小子这会儿正哭丧着一张脸,他都忍不住以为对方是故意的了。
“我也不想的啊……”一听罗蔚衡的话,那人的面色顿时就大倒起苦水来。
他说是要去请“刘大夫”,但他要请的,可不是这一位“刘大夫”啊!
但谁让他的运气太好,刚到药房,就撞上了正在和其他大夫一块儿商讨新药方的刘老大夫呢?对方听他说完了是怎么回事,就二话不说立即往这里来了,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有任何阻拦。
和这位他得称上一声“师祖”的人物走在一起,就从药方走到这里的这么一段路,他都走得战战兢兢的,一边得担心对方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一边还得跟个孙子一样听对方絮絮叨叨地念着自己的不是……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不会去接这份要命的差事好吗?!
深刻地从对方的表现里体会到了那欲哭无泪的心情,罗蔚衡无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皱着眉头给池君昊把脉的刘师伯,罗蔚衡觉得,他还是趁着对方没腾出时间来数落自己的时候,赶紧溜了比较好。
“那事情就这样说好了,”罗蔚衡轻咳了一声,将一旁的季榆的注意力给拉了过来,“等你决定了之后再来找我。”
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完这两句话,也不等季榆回应,罗蔚衡就头也不回地窜出了房间,把季榆和某个主动帮忙,却惹火烧身的倒霉蛋给留在了原地。
一个“好”字卡在嗓子眼里没能来得及说出来,季榆望着自家师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垂头思索了片刻,季榆转过头,看向边上一直没有说话尹苍羽。
对上季榆的视线,尹苍羽愣了愣,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双眼微微睁大。
他不是傻子,罗蔚衡最后那几句话里面的意思,他不可能听不出来——这个人对于挂在自己名下的,究竟是哪个人,压根一点儿都不在意。
对方的目的,不过是帮季榆收拾闹出来的烂摊子罢了。
哪怕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罗蔚衡的态度如何,他却也是能够看出来的。而现在,季榆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同样能够才猜到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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